必死无疑了。
以皇祖性格,绝不止于杀曹震、张温,一定会杀蓝玉,蓝玉一旦被杀,舅舅常昇一定在劫难逃。
忙活了这么久,忙了一个寂寞,朱允熥只觉心灰意冷。
此刻,朱元璋已站起身:
“咱朱重八可曾亏待他蓝玉?咱念着他是常遇春妻弟,巴心巴肝栽培他,言必听,计必从,所奏皆准。一次次犯过,一次次宽宥他。
御辇给他坐,嫡孙送他回府,天大体面都给了!封赏、叙功、赐宴,不日即下,他连这三两日都等不及了吗?咱活着,他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咱死了,这天下,还能姓朱吗?”
他踱到朱标面前:
“他打的哪里是茹瑺和齐德?他这是打了朕的左脸,然后再打朕的右脸!茹瑺是什么人?不用朕说了吧?朕的兵部尚书!朕的太子少保!齐德是朕亲点的状元,竟被他的狗腿子坐在胯下殴打!”
朱元璋一掌拍在御案上:“标儿,你告诉朕,这口气,该忍吗?”
朱标垂下眼帘,声音发涩:
“儿臣闯进去时,那两个狂徒醉得不成样子。父皇……能否网开一面?”
朱元璋转向朱允熥,两只眼睛布满血丝:
“好孙儿,你说!该不该网开一面?他们在府上怎么胡闹,你比朕清楚。”
朱允熥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不说仍然是错的。
在皇祖洞穿灵魂的逼视下,朱允熥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成了一张惨白的纸。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眼神瞬间涣散。
随即,在两双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连一声闷哼都没有,直挺挺向后倒下。
“砰!”
身体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惊心动魄。
“熥儿!”
朱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手脚冰凉,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还是朱元璋反应更快一分。
他脸上的滔天怒火被惊恐所取代,从御案后冲了出来,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孙儿紧紧抱在怀里,触手己是一片冰凉。
“允熥!允熥!你醒醒!看着皇爷爷!”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
他用力拍打着孙儿脸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传御医!快传御医!!”
朱标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凄厉变了调,发疯似的朝殿外嘶吼。
片刻之间,七八个太医连滚带爬冲进了西暖阁,一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为首太医颤巍巍伸出手指,搭在朱允熥腕间,只觉脉象紊乱微弱。
定睛再看时,朱允熥已牙关紧咬,面色青白,冷汗涔涔。
“陛……陛下……皇孙这是……这是惊惧过度,邪风入肺,痰迷心窍啊……”
太医声音发颤,语无伦次。
朱元璋抱紧孙子,眼中满是嗜血的凶光。
“少在这儿掉书袋!赶紧救人!朕的孙儿要是有一丝差池,整个太医院,全部诛九族陪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太医们磕头如捣蒜,几乎吓死过去。
其中一个年资最老的太医,强撑着爬过来,哆嗦着打开针囊:
“陛……陛下息怒,皇孙危急,汤药恐已不济事,唯有银针渡穴,或可一试……”
“那还等什么!快!”朱元璋放声咆哮。
老太医屏住呼吸,抽出最长的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燎过,看准穴位,小心翼翼地刺入朱允熥的人中。
一针下去,怀中的人儿毫无反应。
朱元璋的心沉到了谷底。
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
足足七八针下去,朱允熥的身体才轻轻抽搐了一下。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比一年更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