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隆恩!谢皇孙殿下!”
能得此一句承诺已是天大的幸事,冯诚立刻躬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自去傅忠府中静候。
书房门重新合上,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朱标缓缓靠在引枕上,那股强撑着的威仪散去,深深的疲惫再次浮现。
他看向儿子,直接问道:
“允熥,事已至此,西安那边,接下来当如何处置?你心中可有章程?”
朱允熥显然早已思虑周全,立刻回答:
“当务之急是稳住西安,厘清首尾。儿臣以为,应立刻派遣一位持重可靠的钦差,携父皇与您的明确旨意,星夜赶赴西安。”
他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命宋国公冯胜,即刻以养病或奉旨述职之名,将二叔…押解回京,沿途务必严密看管,但亦不可再加以折辱,以免授人口实。
命魏国公徐辉祖暂留西安。尚炳年幼,骤然经历如此巨变,身边若无可靠长辈扶助,必生乱子。”
朱标微微颔首,儿子的安排思虑周详,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但这并非他最忧心的。
“这些皆是易事。难的是,你皇祖父那一关,该如何过?你二叔再不肖,也是你皇祖的亲生骨肉,诸王之首。
你皇祖最爱颜面。想到亲生儿子被铁链锁拿,囚车千里,招摇过市。他心中这口恶气,该如何平息?届时雷霆震怒,冯、徐二人,恐在劫难逃。”
朱允熥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的眼神没有闪烁,反而更加坚定。
“二叔胡作非为,豢养死士,对抗钦差。知子莫如父,皇祖父岂会不知二叔性子?此非冯、徐之过,乃是不得己而为之。”
“当初,是皇祖父亲自点了宋国公与魏国公的将,让他们去处置这摊子事。“
"如今二位国公拼着身家性命,将这最难办的差事办成了,若反而因手段激烈而获罪,天下人会如何看?往后,还有谁敢为皇祖父、为朝廷去办这等棘手之事?”
“法理不外乎人情,更不外乎事理。此次若开了‘办事有罪’的先例,往后,将无人再肯为国之柱石。"
"儿臣以为,皇祖父圣明烛照,纵一时之怒,也绝不会行此寒天下忠臣心之举。届时,儿臣愿与父王一同,向皇祖据理力争!”
朱标看着眼前已有擎天保驾气概的儿子,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慰藉。
他不再多言,只说道:“好,去吧。”
朱允熥并未立刻领命而去,略一沉吟,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
“父王,此事皇祖父处才是关键中的关键。不如由儿臣先行一步,只将尚炳这两封信呈予皇祖阅览。信中字字血泪,最能触动天伦。
让皇祖父先有个底,稍待片刻,父王您再携冯大将军的请罪密信入内。皇祖或许更能更冷静地听进父王的道理。您看,此法是否稳妥?”
分步走无疑比硬碰硬要高明,朱标心中赞赏,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此事非同小可,言辞务必谨慎,万不可强行顶撞。”
朱允熥躬身退出,向乾清宫走去,想想又要去面对那位喜怒无常、天威难测的祖父,头皮都是麻的。
他一路慢慢走,慢慢想,该怎么把皇祖对冯胜锁拿秦王的恼怒,替换成对秦王对抗钦差的震惊。
对了,你不上我开窗户,我就扬言掀屋顶!
逼你在两筐乱柿子中,选一筐捏着鼻子能吃下的!
想到这个法子,朱允熥的脚步才轻快起来。
这是天王山的一手棋,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住冯胜和徐辉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