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文华殿。
太子朱标正埋首于成堆的奏章间,夏福贵轻步上前禀报,钦天监监正殿外候见。
“宣。”朱标搁下朱笔。
钦天监监正手捧奏折,趋步而入,恭敬行礼:
“臣,钦天监监正,叩见太子殿下。
经监内诸位博士连日推演测算,谨遵典制,为皇太孙殿下册立大典择得上上大吉之期,乃洪武二十五年三月初九。
此日紫气东来,星宿合璧,主国祚绵长,子孙繁盛……”
朱标接过奏折只扫了一眼,便“啪”地一声摔在御案上。
“三月初九?你们钦天监办事,眼里就只有星宿黄历,没有我大明的万里江山吗?!”
监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一颤,伏地道:“臣……臣愚钝,请殿下明示……”
朱标的话语如同鞭子,一下下抽过去:
“好,孤来问你!今日是什么时辰?诏书拟好、用印、发出,需要几日?
传令使者八百里加急,送达北平燕王处需几日?送到大同代王、太原晋王处又需几日?远至肃王、庆王、辽王处,更需多少时日?”
他每问一句,监正的头便垂得更低一分,几乎要碰到地面。
“诸王接到诏书,封国事务需几日交接整理?仪仗车马需几日筹备?从北平、山西、甘肃、辽东,千里迢迢赶来京师,路上又要耗费多少时日!
你告诉孤,若定在三月初九,他们是能插翅飞来吗?!”
朱标越说越气,声调也扬了起来:
“这还仅是诸王!还有云南沐英,辽东杨文,乃至朝鲜、琉球、安南等藩属国使臣!他们要不要时间准备,要不要时间赶路?
册立大典,千头万绪,礼器制造、仪仗演练、场馆布置,哪一样不耗费光阴?
你们钦天监,莫非以为这煌煌大明,就只有你们衙门头顶的这一片天?给孤动动脑子,结合实际!”
监正已是汗出如浆,连连叩首:
“臣……臣等思虑不周,只顾天时,未察人事,臣罪该万死……”
朱标挥了挥手:
“回去!重新测算!给孤选一个既合乎天心,也顾及人事的周全之期!若再这般不谙世事,你这监正也不必做了!”
“是是是,臣遵命,臣即刻回去重测!”监正如蒙大赦,胆战心惊地退出了文华殿。
数日后,钦天监再次呈报,献上新的吉日: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初八。
朱标审视着这个日期,心中默算。
多了近两月的缓冲,虽仍显紧迫,但若各方快马加鞭,紧赶慢赶,倒也勉强能周全。
他这才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下一个“可”字,转呈父皇朱元璋御览。
皇帝用朱笔画了一个圈,钦天监择定的五月初八,就此成为铁定的吉期。
诏书随即由快马发出,驰向四方藩国。帝国的庞大机器,开始为这场国本盛典隆隆运转起来。
然而,这运转的第一个齿轮,便卡在了一个“钱”字上。
礼部与翰林院联名拟定了厚达数十页的仪注与预算,送到了文华殿。
朱标草草翻了几页,随即抬眼看向殿下的两位大臣:
“竟要二百八十六万两?任卿,陈卿,不过一场典礼,何至于耗费如此之巨?”
礼部尚书任亨泰拱手奏道:
“太子殿下容禀。皇太孙册立,乃安天下之大典,非比寻常。臣等所拟,每一项皆遵循礼制,考据旧例,不敢有丝毫妄增。”
说罢,他微不可察地使了个眼色。
身旁的礼部侍郎陈迪会意,立刻捧起一本厚厚的细则,一条条朗声宣读:
“祭告天地、宗庙、社稷,需备太牢、礼器、香烛帛币,此乃敬天法祖,约需二十五万两;
制皇太孙金册、金宝,及冕服、常服、卤簿仪仗,此乃彰显国体,约需五十五万两;
赏赐文武百官、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