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踏着残雪,一步步走回西暖阁。
方才与朱权等人嬉闹的轻松早已消散,朱允炆不怀好意的眼神,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在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郁。
然而,更深沉的忧虑压在他的心口。
他清晰地记得,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就是父亲朱标的大限!
如今已是正月,时间飞速流逝,而父亲每日在文华殿操劳,面容日渐憔悴,让他心急如焚。
而他自己,却只能被困在大本堂,学着那些毫无用处的经义,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上劲。
朱元璋盘腿坐在暖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似乎专程在等他。
老爷子突然开口:“回来了?耷拉着个脸,给谁看?”
朱允熥心中一紧,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祖父,但他不再掩饰。
“皇祖父,孙儿是忧心爹。他每日在文华殿,从卯时忙到亥时,奏章堆积如山,各省事务千头万绪。
孙儿每每前去,见他脸色疲惫,却还要强打精神,而我却只能当个闲人,一点也不能替他分忧!孙儿心里能不难受吗?"
朱元璋沉默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的榻沿:“坐过来。所以,你就为这个,整天闷闷不乐?”
朱允熥用力点头,“是!恨不能以身相替!”
朱元璋眼里闪过浓浓的激赏:
“好,有志气,是咱老朱家的种!那正好,从明儿起,你也不必再去大本堂厮混了。反正你小子在那儿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你马上就要正式册封皇太孙,名分已定,藏着掖着反而不美。咱就给你这个名分!从明日起,你就给咱正正经经,待在文华殿。不是去念书,是去辅佐你爹,处理政务!”
轰隆!
朱允熥只觉得脑海中惊雷炸响,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梦寐以求的机会,竟然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突然降临了!
以前,他去文华殿,名头是“于父王跟前读书”,如同带着镣铐跳舞,生怕逾越了本分,一举一动都必须格外谨慎。
可如今,“辅佐政务”这四个字,是皇祖父亲口赋予他的名分!
这是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彻底打开了束缚他的枷锁!
这意味着他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帝国核心决策,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父亲身边,为他抵挡那些繁杂如山的日常公务。
而这,正是他为父亲延寿最关键、最坚实的一步!
朱允熥连忙跪伏在地,叩头不止,"谢爷爷成全,孙儿一定尽心竭力,为父王分忧。"
朱元璋没了平日的戏谑,神情严肃起来了,
“但是!你给咱说住!政务不是儿戏,你以为坐在那里,看看奏章,批个‘准’或‘不准’就完了?大错特错!”
他走到御案旁,精准地抽出几份奏章,摊在朱允熥面前。
“看!这是陕西布政使司上的,说去年风调雨顺,仰仗皇恩浩荡,今年必是丰年,字里行间,仿佛他治下马上就成了尧舜之世。”
朱允熥凝神看去,奏章里满是“天佑大明”之类的词藻。
他谨慎地点头:“孙儿看了,确实可喜。”
朱元璋发出一声冷笑:
“可喜个屁!陕北去夏大旱,禾苗枯死了一半!老百姓饿得挖野菜充饥!他这‘风调雨顺’,分明是把关中那点雨水,硬说成全省普降甘霖!”
朱允熥更加不解,"那他为何要隐瞒陕北灾情?对他有何好处?“
朱元璋的手指滑向奏章后半段,
“别急啊,你看后面啊。你看那龟孙,前面歌功颂德,对你一阵猛夸,夸得你晕头转向了,他扭头就开始哭穷了!
说什么,连年征战,民力疲敝,伏乞陛下体恤,准陕西去年漕粮减半征收,或可折银上缴,以使百姓得到喘息……”
朱元璋盯着朱允熥,一字一顿地问:“现在,你看明白这里头的把戏了吗?”
朱允熥皱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