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精神头才稍稍好转,勤政的本性便又显露无遗。
他撑着榻沿坐直身子,对侍立床边的朱允熥说道:
“我这一躺便是一整日,政务怕已堆积如山。得去文华殿看看,把今日耽搁的奏章批阅了才好。”
朱允熥眉头当即皱紧,俯身劝道:
“父王方才见好,怎能又去劳神?先前静养岂非前功尽弃?今夜务必要好生安歇,莫再熬到深更。就当是偷得浮生一日闲,天塌不下来!”
他正说着,朱标忽又问:“我歇息时,可有人来寻?”
朱允熥如实回禀:“舅舅与大表哥来过,说是有份紧要文书,非得父王用印不可,才好放行。”
朱标一听,面上便带了几分愠色:“既是要紧公务,你为何不唤醒我?非要动用印信之事,定是耽搁不得的!”
“再大的事,儿臣也替您挡了。眼下,您的安康才是最紧要的。”朱允熥说得恳切,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这话朱标每天至少要听四五回,耳朵都快起了茧,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耐:“行了行了,你别说了。速传你舅舅与大表哥进来,我这就用印。”
朱允熥见拗不过,只得示意夏福贵去传人。
李景隆与常昇其实一直候在东宫外,闻召立刻快步趋入。
见二人来得如此之快,朱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朱允熥责备道:“如此紧要之事,你竟将你舅舅与大表哥拦在宫外!”
他不再多言,接过文书迅速览毕,取出太子印信郑重盖上。随即转向李景隆与常昇,问道:
“眼下平倭总司的存银,尚能支撑几时?”
李景隆拱手答道:“回殿下,库银…已是捉襟见肘,恐难以为继了。”
朱标闻言,面色更加沉重。
朱允熥见状,忙宽慰道:
“父王不必过虑。我大明物阜民丰,财源岂会枯竭?只要方法得当,自然能有源源活水。不必总为这阿堵物耗费心神。”
说罢,他转向李景隆与常昇,果断说道:
“筹款之事还需加大力度。大表哥,你素来与文官清流交好,在京中富商巨贾间也入脉广阔,正可设法引他们入局。连勋贵们都鼎力支持,他们难道还会犹疑观望不成?”
“殿下放心,臣即刻去办!”李景隆毫不迟疑,立刻躬身领命。
言罢,他便与常昇一起行礼告退,匆匆离去,着手落实这新一轮的筹款计划。
朱标沉吟许久,说道:
“筹款只能解燃眉之急,借债度日终非长久之计。债是要付利息的,而你所说的海贸收益,却远在数年之后。这几年,年年要付息,其中风险,你可曾仔细权衡过?”
朱允熥眼睛一亮,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时机。
“父王明察秋毫,一眼便看穿了症结所在。其实,儿臣还有一个更深远的计划,正要向父王禀报。”
朱标顿时来了兴趣:“你但说无妨。”
朱允熥神色凝重:“我大明财政之所以拮据,根源在于皇祖父当年滥发宝钞,毁坏了朝廷信用。敢问父王,您认为朝廷最重要的权力是什么?”
朱标不假思索:“自然是军权、人事权与财权。”
朱允熥随即接口说道:“财权可分两种,一是赋税。我大明岁入主要依赖田赋,辅以些许商税、捐输。但实际上,另一种,才是朝廷最大的财源。”
“那是什么?”朱标被勾起了兴趣。
“是铸币税。”
“铸币税?”朱标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陌生的词感到疑惑,我大明自有宝钞提举司,何须再立名目?
朱允熥迅速从袖中取出两枚截然不同的铜钱,地按在案上。
一枚是官府新铸的洪武通宝,轮廓清晰,铜色纯正;另一枚则边缘毛糙,色泽暗沉,是私铸的劣钱。
父王请看,民间交易,用此劣钱,需折价二成。即便用好钱,千里运钱,火耗亦需一成。这折去的二成,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