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一成,去了何处?
朱标立刻答道:自然是入了经手官吏,地方豪强之手。
朱允熥重重一点那枚劣钱,这正是盘剥百姓,蛀空国库的极大弊端。而铸币锐,便是要将这流失的巨利,名正言顺地收归朝廷!
他随手拿过一张废诏旨,在背面空白处画下两条蜿蜓的曲线。
父王请看,此线为长江。有一个武昌商人,欲将苏杭的丝绸瓷器运回去售卖,首先需将十万两白银运到苏杭,本钱己经折去了一成。
朱允熥说着,在那张废诏旨上,郑重地盖上太子小印。
但若我大明发行新币,以此印为信,规定持此币可在苏杭、武昌、北平、乃至广州,购买等值货物,无需验色,不计损耗…父王您说,商贾们愿不愿接受?
朱标看着那方鲜红的印章,眼神一亮,脱口而出,“他们自然愿意!可这与你说的‘铸币税’何干?”
朱允熥答道:“这其中的关系大了!朝廷掌握铸币之权,发行此币。商贾百姓因信任朝廷,才愿用真金白银的货物来换这张‘纸’。
这其间省去的所有火耗、折价,便相当于天下商贾,自愿将他们原本要付给蛀虫们的‘买路钱’,交给了能保证他们畅通无阻进行货物交易的朝廷!此种利益,难道不远远大过加征赋税所能得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
“而且,这并非强征之税,而是他们为了方便,自愿付给朝廷的‘便利之费’!朝廷得利,商贾省心,百姓免受盘剥,这是三赢的局面。
唯一受损的,是那些地方官吏和地方豪强。他们必定百般阻挠。除了朝廷,才有能力弹压住他们。而这,正是朝廷价值之所在!”
朱标怔怔地看看儿子,再看那枚小小的印章,所有的疑虑被撞得粉碎。
朱允熥见父亲听得专注,继续说道:
"要想发行新钞,首先得取信于人。可惜皇祖滥发宝钞,把朝廷信用败坏殆尽了。
前些时日户部回收了大量形同废纸的旧宝钞,如今正是重新树立朝廷信用的良机。请皇祖父与父王从内帑拨银,按先前登记的名册,足额兑付这些旧钞。”
朱标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孤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铸币之权,实则是以武力为后盾,以信誉为基石,将天下财富的流通纳入朝廷掌控。不仅解决了火耗银的弊端,更让朝廷掌握了调节经济的命脉。商贾往来不再受白银成色所困,百姓交易也有了统一标准。
朱允熥长长舒出一口气,补充道:
“父王英明,儿臣说了一大篇,正是这个意思!舅舅与李景隆筹来的款项,尽数充作印钞局的储备金。但凡有人持新钞来兑,二话不说,立即足额兑付。
如此一来,朝廷信用更加坚固,天下财富得以通畅流转,朝廷、商贾、士绅、百姓,都能从中获利。将来朝廷给九边发粮饷,发军饷,直接发成新钞就可以了,省去多少麻烦纠纷。”
朱标监国以来,饱受缺钱困扰,忽地豁然开朗。
他看到了一条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平坦道路,不仅不需要巧取豪夺、横征暴敛,反而能造福天下苍生。
走,去乾清宫跟你皇祖说去!尽快成立印钞局,发行新钞!
朱标兴奋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