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五月初四,暮色渐合,宫城内华灯初上。位于内廷西路的春禧殿,此刻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殿前广场上,亲王仪仗井然有序,侍从宦官垂首侍立,静候着大明帝国最尊贵的一家人。
这是自诸王就藩以来,难得一次如此齐全的聚会。
除了身陷凤阳高墙的秦王,自晋王、燕王以下,悉数到场。春禧殿中济济一堂,可谓开国以来未有之盛况。
空气中弥漫着酒肴的香气,与暖融融的欢声笑语。
朱元璋穿着一身绛紫色常服,坐在主位,看着满堂儿孙,饱经风霜的脸上漾着真切舒心的笑容。
自从马皇后逝世,他已许久未曾感受到这般儿孙绕膝的热闹了。
朱标作为长子,自然是这场家宴的实际主持者。
他穿梭于诸位弟弟之间,时而拍拍这个的肩膀问问藩地风物,时而拉住那个的手臂关切旅途劳顿。
在朱允熥连日来的“严加看管”下,朱标气色颇好。
他回到朱元璋身边笑道,“弟弟们都到齐了,您看……”
朱元璋大手一挥:
“都愣着干啥?坐!坐下!今日在咱这儿,没那么多规矩,都放开肚皮吃,敞开嗓子说!谁要是拘着,咱反而不高兴!”
老爷子发了话,殿内气氛更加活络。
诸位亲王依齿序、爵位纷纷落座。
朱棡、朱棣自然坐在离朱元璋和朱标最近的位置。
朱橚、朱桢、朱榑、朱柏、朱椿等人次之。
再然后才是朱权等年轻些的亲王。
朱允熥今日穿着一身杏黄色常服,更衬得面如冠玉,气度沉静。
他并未急于就座,而是跟在父亲朱标身边,帮着招呼各位叔父。
周王朱橚一把拉过他,笑着对身旁的楚王朱桢道:
“六弟你看,咱们熥哥儿如今可是越来越有气度了。前日跟我聊远洋公司,条理清晰。”
朱允熥连忙谦逊道:
“五叔谬赞了。侄儿不过是鹦鹉学舌,转述父王和皇祖父的宏图罢了。真正运筹帷幄,还需仰仗各位叔父鼎力相助。”
燕王朱棣坐在一旁把玩着酒杯,接口道:
“这小子,如今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比起嘴皮子,四叔还是更想试试你的酒量。怎么样,敢不敢陪四叔喝几杯?”
朱允熥脸上立刻堆起为难笑容:
“四叔,您就饶了侄儿吧。谁不知道您海量,侄儿这点酒量在您面前怕是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待会儿若是出了丑,父王定要责罚的。”
他这讨饶的话说得漂亮,引得朱棣哈哈大笑,连带着朱棡、朱橚等人也笑了起来。
朱标在一旁指着朱棣笑骂:“老四,你自己贪杯,可别带坏了侄儿!”
这时宁王朱权凑了过来,扯着朱允熥袖子小声道:“熥哥儿,过来!坐我们这边来!”
朱允熥对朱棣、朱橚等年长叔父行了一礼,随着朱权到了旁边一桌。
他刚坐下,朱高煦便咧着嘴塞过来一把装饰华丽的牛角弓:
“喏,给你的!”
朱高炽则递上一本精心包裹的古籍。朱济熺、朱济熿兄弟也各自送上了一方砚台与一套湖笔。
朱允熥接过,郑重道谢。
轮到朱允炆时,桌面上安静了一瞬。
只见朱允炆站起身,手捧锦盒走到朱允熥面前。
“允熥,恭贺你。愿你勿负皇祖父与父王期许。”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品相极佳的文房四宝,尤其是那方青玉雕螭龙纹镇纸,玉质温润,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朱允熥同样郑重地接过盒子:“多谢兄长厚赠,兄长的教诲,铭记在心。”
酒过三巡,菜至五味,朱允熥又端着酒杯向在座的年轻叔父和堂兄弟们敬了一轮。
他酒量本就不算顶好,几杯御酒下肚,只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