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很快褪去,朱棣又恢复了冷静,他问道:
“允熥,你有没有想过,李成桂那个老狐狸,凭什么会敞开国门,让我大明数十万雄师横穿他的腹心之地?”
朱元璋与朱标也迅速清醒了,是啊,如果朝鲜不肯借道,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朱允熥从容应道:
“朝鲜国小力微,生存之道,全在于仰我鼻息。李成桂肯乖乖就范,万事好商量;若是不肯…那自然要上手段。更何况,倭寇屡犯朝鲜,我等他永绝后患,李成桂不该感激涕零吗?”
"嘿嘿…“
朱棣摇头大笑,
“你这套说辞,拿去哄哄朝中那些书生或许可行,想说服李成桂,难,难啊!”
朱允熥顺势躬身:“侄儿深知此事千难万难,正因如此,才需仰仗四叔之力。”
“我?”朱棣带着几分自嘲与戏谑,“难不成,要我亲自跑去平壤,跟李成桂磨嘴皮子不成?”
“侄儿听闻,李成桂第五子李芳远,与四叔您…颇有私谊。只需您修书一封,探探他的口风,若能说动他,便等于在李成桂身边打开了一个缺口。”
朱棣立刻断然否认:
“你又在胡说!我与他李芳远,何来‘私谊’可言?不过是他前年入京朝贡,途经北平时,依制见过几面,谈的都是公务往来!"
朱允熥脸上立刻堆起乖巧笑容:
“是侄儿用词欠妥了。四叔与他总算有过数面之缘总能说得上话。”
朱元璋将叔侄二人的交锋尽收眼底:
“老四,你就以燕王名义,探探口风,代咱向他父子保证,大明借道,只为剿灭倭患,绝无半分觊觎之心,让他们放宽心。”
朱棣心知推脱不得,利落地行了一礼,转身便退出了西暖阁。
朱元璋又盘算了许久,方才问道:"标儿,朝鲜使团到南京了吗?“
朱标恭敬地回话:
“回父皇,朝鲜使臣已在京中安顿。这几日,他们屡次通过理藩院递话,恳请儿臣亲自接见。”
朱元璋不耐烦地说:
“区区藩国使臣,何须你亲自接见?让礼部派人应付便是了。”
朱标答道:“理藩院官员特意禀报,说那位使臣执意要求面见儿臣,称有要事需当面陈情。”
朱元璋目光如炬:“所为何事?”
朱标躬身禀报:仍是请求将铁岭卫内迁。
朱元璋说道:这群混账东西是真磨人!上了几十道表了!你怎么看?
朱标答道:儿臣以为不妥。铁岭卫乃大明疆土,岂有轻易让与外藩之理?
朱元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那地方山高皇帝远,苦寒贫瘠,管起来费心费力。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赏给李成桂算了,换个忠心,也不算太亏。给他点甜头,再跟他谈借道,也更容易谈成。
朱允熥一听这话,马上想起在历史上,朝鲜就是这样一步步蚕食鸭绿江以东大片领土的。
他立即踏前一步说道:
皇祖父,大明的疆土,没有一寸是多余的!今日您给他一点,他暂时念着您的好;过些时日,他便觉得那是他应得的;再过几年,他就该得寸进尺,要的更多了!这口子,绝不能开!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好!既然你小子看得这般透彻,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吴瑾言!
老奴在。
你陪皇太孙去理藩院走一趟,凡事听他吩咐。
老奴遵旨。
吴瑾言躬身领命,心下却有些打鼓。
那些使臣都是积年老油条,皇太孙毕竟年少,能镇得住他们吗?
一行人来到理藩院正堂。
厅内布局肃穆,两名理藩院录事官员,早已在小案后端坐,案上铺开纸笔,准备记录今日交涉的全部言辞。
朝鲜正使朴仁昌是李成桂麾下有名的文臣,饱读诗书,精于辞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