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五月十五,礼部与钦天监禀报了选定的祭奠吉日,定在五月二十六。朱标略作询问便准了奏。
诸王在南京滞留多日,本就归心似箭,听说朝廷准备拿纸钞抵岁禄,顿时人心浮动。
从辽东到湖广,从边塞到内地,每位王爷都在盘算,这场重大变革究竟是利,还是弊。
他们不敢向朱标抱怨,呼啦一下,全聚了宗人府,将朱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诉苦。
朱椿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进宫禀报。
朱元璋一听就恼了:“一群混账东西!朝廷推行新策,自家人倒先拆台?去,把他们都叫到乾清宫来!”
片刻后,乾清宫正殿内济济一堂。自朱棡、朱棣以下,十数位藩王肃立殿中。
御阶之下,李景隆、赵勉、邹元瑞三位负责新钞事务的重臣垂手侍立,心中各有思量。
其中,户部尚书赵勉的心情最为沉重复杂。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内心却如沸水翻腾。
“两年!整整两年的岁禄积欠!”
诸王俸禄、王府开支、宗室赏赐,林林总总加起来,是一笔足以掏空整个太仓的巨款。
他为此愁白了多少头发,如今这场风暴终于来了。
朱元璋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都到齐了?朝廷发行新钞,利国利民,你们却怨气冲天,一个个都觉着朝廷要坑你们?”
众王屏息垂首,无人敢先触这个霉头。
朱元璋直接点名:“老十三,有人说朝廷拿废纸糊弄人,这话是你说的吗?”
朱桂被点了名,不敢再看朱元璋,把目光扫向朱允熥: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心!儿臣相信允熥推行新政定是出于好心,只是他毕竟年轻,儿臣是担心他被某些巧言令色、急于立功的下面人给蒙蔽了啊!”
他说着,狠狠剜了李景隆一眼。
李景隆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叫苦不迭,却丝毫不敢与这位骄横的亲王对视,慌忙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靴尖。
齐王朱榑语气更冲:
“允熥,你在南京坐着,可知我们的难处?我府上光是郡王就有七八个,上下几百口人等着吃饭!
银子、粮食,那是实打实的!你这新钞看着好看,到了我青州,谁认?到时候王府断炊,是你这个太孙来管饭吗?”
朱元璋高踞御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孙子,如何应对这群如狼似虎的叔父。
赵勉偷眼看向皇太孙,他已经预见到,今日若不能说服诸王,户部接下来将面临怎样可怕的麻烦。
朱标皱紧眉头,正欲开口维护,却见朱允熥面色不变,沉稳地说道:
“诸位叔父的难处,侄儿明白。今日既然都在,有什么疑问尽可以提,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儿子不卑不亢地站出来,朱标眉头微微舒展。
晋王朱棡抱着胳膊,冷冷插话:
“太原府兵多将广,日常采买军需物资数额巨大,那些商人只认白银。若我拿着新钞去,人家不卖,耽误了军机,这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朱允熥立刻接话:“三叔问得好。各布政使司首府,将设立‘官兑所’,诸位叔父可随时凭新钞,足额兑换等值的盐引、茶引。”
朱棡神色一动,不再说话。赵勉心中稍定:
‘以新钞兑盐引、茶引,妙啊!这两样东西,比白银还硬气,足以安抚边镇大将。’
不等其他人反应,辽王朱植急忙道:
“允熥,我辽东可比不得太原!地广人稀,官兑所怕是几年都建不起来,难道让我千里迢迢到北平兑换?”
朱允熥应对自如:
“对于边远之地,朝廷会遴选当地最有实力的粮商、布商,授予‘皇商’资格,准许他们以新钞优先采购官仓物资。
叔父们的新钞,可直接与这些皇商交易。他们为利所趋,必会趋之若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