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朱元璋被连番顶撞,脸色铁青地背对着他们。
朱允熥对朱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再次上前。
“爷爷,您知道孙儿为何一定要保赵勉吗?”
朱元璋冷哼一声,不答话。
朱允熥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满朝文武大臣,在理财上无人比得过赵勉。您懂治军,懂治国,却并不懂钱粮运转的窍门。
孙儿想向您请一道旨意,新钞发行,请您全权交由孙儿负责。六部九卿,各地藩王、边镇、地方三司,凡与此事相关者,孙儿皆可协调处置。您既然把印钞局给了我,就请信我到底。”
朱元璋转过身:“毛都没长齐,你这是想揽权?”
朱允熥毫不退缩地对视,
“您是把握方向的舵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您肯放权,孙儿才能放开手脚,为大明趟出一条稳妥的财路来。如果您动辄横插一杠子,这事必定黄掉!爷爷您自个掂量吧。”
殿内陷入沉寂,朱元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咱老了,有些新鲜玩意儿,咱确实整不明白。你放胆去做吧,朝中地方,谁敢再阳奉阴违,咱给你撑腰!”
得到了这道期盼已久的授权,朱允熥深深一揖:“您放心!我必不辜负皇祖父信任。我这就和赵勉想法子去。"
望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朱元璋脸上怒容消散了,深深的疲惫爬上眼角眉梢
朱标将父亲的神情看在眼里,深知他今天做出放权的决定有多不易。
“父皇,允熥虽然年少,平日行事却颇有章法,他既有此志气,便让他一试吧。”
朱元璋哼了一声:“咱是怕他年少气盛,步子迈得太急,把天给踏出个窟窿!”
朱标微微一笑:“儿臣会在一旁看着他,为他把握分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法子。或许在理财这等事上,他确有天赋呢?”
朱元璋收回目光,“是啊,咱老了。你们爷俩,能早点把担子接过去,咱闭眼的时候才能够安心。”
……
户部值房内,赵勉将一张辞呈重重拍在硬木桌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颤了颤。
他颓然坐进太师椅,脸上交织着愤懑与心灰意冷,思绪飘向了前朝往事,喃喃低语着:
“唐朝的飞钱,仅为便利商贾汇兑凭证,本身并不是钱,故而能安稳百年…"
"宋朝的交子、会子,初发行时有铁钱、铜钱作为准备金,信用极佳,奈何后世滥发,最终信用崩塌…“
"元朝的中统钞、至元钞,起初还严守规制,后来也印钞如流水,船载车运,形同废纸,终于导致天下沸腾。这都是血泪教训啊!”
他盯着桌上崭新的大明通宝,声音更加绝望:
“我朝钞法,唉,算得上历朝历代中最恶劣的!既无准备金,又无妥善的流通回笼制度,全凭一股蛮力,便妄想让天下人顺从。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陛下印钞,形同儿戏,只为弥补国库亏空,这哪里是在理财,实是败家亡国啊!陛下,您雄才大略,为何偏偏在这事上糊涂透顶啊!”
想到这里,赵勉愤懑难忍,拳头发疯般捶在案上。
值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朱允熥的身影悄然出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赵尚书,何事动此雷霆之怒?”
赵勉一惊,慌忙就要行大礼,“臣不知殿下驾到…”
朱允熥托住他的手臂,“不必多礼。这里没有皇太孙,只有向财神爷问计的迷途之人。”
赵勉看着朱允熥诚恳的眼神,满腹委屈涌上心头:“殿下还要问什么计?臣无力回天,唯有辞官归乡…”
朱允熥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笑道:“遇事一走了之,将危局留下?赵尚书,这可不是忠臣该做的事。”
赵勉情绪激动,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可陛下…根本听不进去啊!
朱允熥说道:“正面强攻撞得头破血流,何不换条思路?既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