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眉头紧皱:
“高煦说要到军中历练,可为何偏要舍近求远,跑去傅友德军中?我问他缘由,他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朱允熥微微一笑:
“四叔有所不知,高煦心心念念的,其实是小琉球。皇祖父不肯,他这才想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
朱棡和朱棣异口同声说道:“胡闹!这绝对不行!快把那混账小子找来!”
朱允熥摆了摆手:“他们既然存了这个心思,此刻早就已经寻了个稳妥处躲起来了。”
朱棣与朱棡面面相觑,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摇着头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悻悻离去的背影,朱允熥笑了。
在随后两三日里,印钞局昼夜不停地赶制新钞,封装入箱。
诸王带着满载新钞的车队,高高兴兴地踏上了返回封地的路途,诸王馆很快空了。
困扰朝廷两年财政危机,似乎就在这几日之间消弭于无形了。
乾清宫内,朱元璋饶有兴致地听着李景隆的禀报。
他拍着御案,笑声格外洪亮,“好啊好啊!这就是咱孙儿的本事!几张纸片片,就解了天大的难题,让那群混账东西都安分了!”
他越说越兴奋。
“印钞局即刻起,给咱再印一千万两新钞出来!北边防线要加固,运河要疏浚,几个王府也该修缮了!有了这宝贝,咱看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此言一出,侍立在一旁的朱标脸色微变,朱允熥的心脏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被直接点名的李景隆脸色煞白,求助般地看向朱允熥和朱标。
这时,赵勉站了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府库如今五十万两也凑不出,印钞局怎么敢印一千万钞票啊?”
朱元璋眉头一皱,不悦道:“赵勉,你是不是糊涂了?咱是要你印新钞,要那么多现银作甚?”
赵勉噗通跪倒,
“臣一点也没糊涂,是您糊涂了。这四百万两新钞印出去,实则是向天下商户,借了四百万两的巨债啊。
那些商户随时可来官府要求兑付白银。朝廷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筹集四百万两白银,存在府库中,怎么能再借一千万呢?“
朱元璋听着更不耐烦了,他一挥手:
“借债?咱又不傻,咱知道是借债!那四百万能借,一千万怎么就借不得?债多不压身,先把事情办了要紧!等咱有了钱,再还不迟!”
赵勉一听,急得额头冒汗,声音也拔高了:
“陛下!此债非彼债啊!寻常庄户人家借债,白纸黑字写着三年五载。可这新钞之债,它是没有期限的!
它不像欠条,能跟债主商量着晚点还。只要有人拿着新钞到衙门,咱们就得立刻给人兑出白银,一刻都拖不得!
这就好比开了个永不停歇的当铺,全天下的百姓都是债主,随时会登门要账!”
“咱看你是越说越玄乎!”朱元璋的疑心病又上来了,
“照你这么说,这新钞岂不是个无底洞?那咱问你,要是明天全城的人都拿着新钞来兑银子,咱这朝廷是不是当场就得垮台?!”
“正是如此啊,陛下!”
赵勉没听出朱元璋话里的不满,反而觉得皇帝总算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若府库无储备银,而胆敢滥发钞票,百姓必定恐慌,蜂拥而至,要求兑银,可朝廷又实在无银可兑,那便是顷刻崩塌的局面!前元滥发宝钞,导致社稷倾覆,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陛下!”
朱标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暗自叹息:
‘坏了!赵勉啊赵勉,你道理是对的,可你跟父皇说倾覆二字,岂不是拿刀往他心窝里捅?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这大明江山永固!你犯颜直谏,光有胆不行,还得有法子啊!’
朱元璋一怔,感觉赵勉不是在说事,而是在危言耸听捆绑他的手脚,怒骂道:"放屁!你这是在诅咱是亡国之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