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即转念,皇祖这样问我,哪里是真要什么处置方案,分明是要我递个台阶。
若真想严办郭英,何必亲自接见?轻则交三法司议处,重则直接让锦衣卫查办便是。
肯听他辩解,雷霆震怒,却又留有余地,说到底还是念着旧情,要给老兄弟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朱允熥躬身道:
皇祖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武定侯于国有大功。朝廷有议功议贵的礼制,武定侯功肯定大于过,因此这一次不宜责罚太重。
朱标一直闭目养神,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
朱允熥看在眼里,又说道:
首恶潘富云,必须明正典刑,两淮盐运司的大小官员,也必须严查严惩,不如此,不足以安正纲纪。
但此事牵连甚广,也不可一味深究下去,若因此事而弄得朝野动荡,实非社稷之福。
朱元璋猛地一拍案几,放屁!照你这么说,都仗着有军功,仗着是皇亲国戚,就能无法无天?朝廷岂不是弄得乌烟瘴气了!
朱允熥又说道:正因如此,孙儿才恳请皇祖父,给所有牵涉此事的勋贵亲贵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朱元璋怒问:"怎么补?"
朱允熥赶紧说道:
朝廷成立皇明盐业总号,对盐政进行彻底革新。可令勋戚按品级入股,往后大家想挣钱,就走阳关大道,别再打那些祸国殃民的主意了。
郭英涕泪交加,伏地重重叩首:皇太孙殿下为臣指出这条明路,臣感激不尽,定当痛改前非,绝不敢再辜负皇家恩德!
说完,悄悄向一直沉默的朱标投去恳求的目光。
朱元璋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朱标才终于开口:
父皇,允熥所言不无道理。勋贵皇亲涉足盐务,积弊已深,确实应谨慎处置。既然赵勉觉得棘手,不如就让武定侯协助处置善后,以将功赎罪。
朱元璋冷哼一声,总算就坡下驴:
既然太子也替你求情...郭英,你就辅助允熥,把两淮盐运司这烂摊子给朕收拾干净。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流放的流放。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郭英连连叩首:臣谢陛下!谢太子殿下!谢皇太孙殿下!
朱元璋疲惫地看了他一眼:郭英,你该知道,这也就是你...换了旁人…"说着右手在颈间轻轻一划。
郭英浑身一颤,急忙拱手:臣知道,臣知道!臣一时鬼迷心窍,如今知错了,定将此事料理得干干净净!
去吧。朱元璋闭上眼,不再看他。
郭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倒退着出了暖阁,走出宫门,被风一吹,才发觉后背早已湿透。
武定侯府,怀远侯曹兴、普定侯陈桓、东川侯胡海等几个与盐务有牵连的勋贵,早已坐立不安地等在花厅里。
回来了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齐刷刷起身。
只见郭英步履沉重地走进来,脸色苍白。
武定侯,宫里...陛下如何说?怀远侯曹兴第一个抢上前问道。
郭英在主位坐下,接过管家递来的茶盏,手还有些发抖。
他环视这些老兄弟:潘富云必死,两淮盐运司要大清洗。
众人面面相觑,怀远侯曹兴急道:那咱们那些盐引,还有在里面的干股...
都别想了!郭英打断他,陛下开恩,给咱们指了条活路。
他将皇明盐业总号入股之事说了一遍,往后想挣钱,就走这条明路。谁再敢伸手到那些歪门邪道里...
他想起朱元璋那个抹脖子的手势,不由打了个寒噤。
东川侯胡海皱眉道:这入股要多少银子?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章程,郭英疲惫地摆手,如今风向变了,要赶紧转舵。诸位先回去,把首尾收拾干净,备好银钱,等候消息。记住,这是陛下给的最后机会。
送走惊疑不定的众人,郭英独自坐在花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