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当应晖结束演讲时,绿萍正在肯尼迪中心的排练厅里旋转。
阳光透过弧形玻璃穹顶,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她数着拍子完成32个fouettés(挥鞭转),足尖在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应晖悄悄出现在后排阴影处,他特意换了浅灰色针织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正式。
手中拿着两份沙拉——他查到舞者这个时间通常简单用餐,而且绿萍对芝麻酱过敏(从她助理的订餐备注获知)。
绿萍突然停下动作,透过镜子看到后排人影。“抱歉,彩排不开放…”
她转身时话音戛然而止,认出是昨晚与她交谈愉快的应晖。
他今天没穿西装,显得年轻了几岁,但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得让人心悸。
“门卫说这里可以暂歇。”应晖举起工作证,半个真相比完整谎言更可信,“顺便带了午餐,多出一份。”
他保持安全距离,像接近受惊的鹿。
绿萍注意到沙拉里没有芝麻酱,惊讶于这种巧合。
后来她才知道,应晖前夜查遍了她三年来的社交网络动态,连她三年前转发素食博主的帖子都没放过。
他们坐在排练厅边缘的长椅上,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
应晖谈起智能搜索引擎与艺术创作的关联,故意引用了他昨夜恶补的《芭蕾简史》内容。
当绿萍眼睛突然亮起谈论巴兰钦时,他知道押对了宝——这位编舞大师正是用数学思维重构芭蕾的人。
“你看这段arabesque(阿拉伯斯克)。”
绿萍突然站起示范,右腿后抬与身体形成90度直角,“像不像你们代码里的直角坐标系?”
应晖确实在那一刻看到了某种算法之美,但更美的是她绷直的足背曲线。
他悄悄用手机连拍功能记录下这个画面,决定回去要分析这个姿态的数学模型。
第三天下午的研讨会,应晖提前离场。他出现在肯尼迪中心的道具仓库,凭借投资方身份“恰巧”参观后台。
当绿萍发现他正在和道具师傅讨论《吉赛尔》第二幕的月光布景时,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应先生对芭蕾的了解令人惊讶。”
“不如说对优秀舞者的专注令人惊讶。”应晖直视她的眼睛。那一刻仓库的顶灯突然闪烁,老旧的电路发出滋滋声。
绿萍在明暗交错中看到他瞳孔里的认真,突然理解为何这位科技新贵能征服那么多难缠的投资人——他看人时有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磁场。
最后一天清晨,应晖做了件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事:他买了最早班的观光船票,独自游览波托马克河。
晨雾中的华盛顿纪念碑像一柄插入云端的剑,他想着绿萍今晚最后的演出,想着明天此时她将飞越大西洋。
手表显示6:47分,他发出条经过反复编辑的短信:“听说tidal basin的樱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下午两点,你排练结束的时间。”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就像偶遇飘到窗边的花瓣。
绿萍回复时他正在谈判桌上,手机在口袋震动三次。
他面不改色地完成价值三千万美元的合约签署,直到独处时才点开那个简单的“好”字。
应晖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冲脸,镜中的男人眼角有细纹,但眼神亮得惊人。
他意识到这种兴奋感比公司上市那天更强烈,危险却诱人。
樱花树下,落英缤纷如雪。
应晖提前二十分钟到达,计算出这个时间阳光角度最适合拍照。
他带了专业相机,假装成摄影爱好者。当绿萍穿着浅蓝色毛衣出现时,他正在拍枝头一只北美红雀。
鸟儿振翅飞起的瞬间,他转身抓拍到她微微惊讶的表情——后来这张照片一直放在他硅谷办公室的抽屉里。
他们沿着湖岸沉默地走了一段,花瓣落在绿萍发间像自然的冠冕。
应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