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听得明白——慈正是在说,你青丘往日超然,我天族与别族征战,你们缩在后面保全实力,如今祸事找上门,想拉我下水?
休想!你青丘地盘大,能人多,自己去扛吧。扛赢了,我乐见其成;若两败俱伤,正好,我来坐收这渔翁之利。
殿内的香燃得久了,生出一种沉闷的腻味。
白止看着慈正那张保养得宜、看不出丝毫真心的脸,最后一点希冀彻底凉透。
天族势力衰微,几大强族离心,慈正如今只顾蜷缩在这九重天上守着残存权柄,哪里还会为了青丘去硬撼势头正凶的翼族?他不会出手。
他只会笑着,将这杯看似甜美的毒酒,亲手推到你面前,逼你饮下。
“哦,对了,”慈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容加深几分,带着一种刻意装点的恍然,“本君还未恭喜上神。得离镜这般佳婿,亦是白浅帝姬的福分。届时大婚,朕必备厚礼,亲遣使臣前往青丘道贺。”
白止缓缓站起身,殿内光影在他玄色衣袍上流转,映不出半分暖色。
他喉头滚动,将所有翻涌的不甘、愤怒、冰冷的算计,尽数压回深处。
不能再撕破脸,青丘还不能彻底失去天族这面摇摇欲坠的旗。
他拱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多谢天君……美意。本帝,告退。”
转身离去时,背脊挺得笔直,却负着千钧之重。
慈正看着他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瞬间敛去,只剩一片漠然的凉薄。
侍从悄步上前,他淡淡吩咐:“传话下去,天族各部,严守疆域,青丘与翼族之事,不必插手。”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白止尚未回到青丘,擎苍那带着铁血戾气的狂笑仿佛已穿透云层——下月初八,翼族二皇子离镜,迎娶青丘白浅!聘礼即是战书,婚期便是通牒。
狐帝归来,踏入青丘地界时,那漫山遍野的灵狐竟无一丝往日的嬉闹,静谧得可怕。
臣属们跪迎,脸上皆是惶惑与不甘。白止目光扫过他们,未发一言,径直走向最高处的洞府。
白浅来了,穿着一身娇嫩的粉裙,像春日最早一支桃花。
她脸上飞着红霞,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不谙世事的、纯粹的欢喜。“爹爹!”她唤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初八……离镜他……”
她仰着脸,等待父亲的祝福,等待对这场她心目中“两情相悦”的盛大婚事的首肯。
白止凝视着她。
他的女儿,青丘最明媚的明珠,此刻周身都洋溢着待嫁的喜悦。
他抬手,极其缓慢地,落在她的发顶。指尖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那温度却暖不透他心底最深沉的寒冰。
他脸上缓缓凝出一个极为慈和、甚至称得上温煦的笑容,仿佛冰雪初融,春回大地。
“是啊,”他开口,声音平稳温和,听不出一丝裂痕,“翼族诚心求娶,离镜……也是个值得托付的。我家小五长大了,要出嫁了。”
白浅脸上的光彩瞬间绽放,所有的不安顷刻消散,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丝毫未察觉父亲眼底那一片毫无温度的沉寂。
“女儿谢谢爹爹!”她欢欣地行礼,裙摆旋开一朵愉悦的花,转身便要去清点自己的嫁妆,迫不及待要飞向她的“良人”。
白止站在原地,望着女儿毫无阴霾、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抹慈和的微笑如同石刻般凝固在脸上,唯有眼底,沉沉的,是化不开的墨色,无喜,无悲,深不见底。
直至那抹粉色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方才极缓极缓地转过身。
目光穿透虚空,落向洞府深处另一个正蹦跳着跑来的小小身影。
那是白凤九,他的小孙女,额间那一抹天生的、艳丽的鸢尾花胎记,正随着她的跑动,在光影间熠熠生辉。
白止凝视着那抹鸢尾,眸色深处,方才面对白浅时所有的沉寂骤然褪去,一种近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