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清晨从未如此喧闹过。
霞光尚未彻底染透云层,狐帝白止的居所已是仙来神往,琉璃瓦下流转着明珠与锦缎的光辉。
侍女们捧着凤冠霞帔鱼贯出入,那顶由九尾天狐尾尖绒羽织就、缀满东海鲛珠与昆仑冰玉的凤冠,被小心翼翼安置在镜前。
白浅坐在镜前,任由母亲狐后为她梳理长发,嘴角噙着一抹压不住的笑意,明媚张扬,一如往昔。
她偶尔瞟向窗外,期待着迎亲队伍的仪仗出现在天际。
“娘,您说离镜他…会不会被我这模样吓到?”她故意蹙眉,指尖划过嫁衣上繁复的金线刺绣,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
狐后轻点她的额头,笑骂:“没个正经!今日之后便是他人新妇,收收你的性子。”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满是宠溺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翼族与青丘联姻,她实在担心。
她细细叮嘱:“到了翼族,不比在青丘自在,凡事…”
“知道啦,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任性妄为,不能丢了青丘的脸面。”白浅抢白,笑嘻嘻道,“您和爹都念叨八百遍了。离镜他敢让我受委屈?我拆了他的大紫明宫!”
话虽如此,她眼底的雀跃与期待却真实无比。
那颗被离镜捂热的心,早已飞向了即将到来的婚礼。
与此同时,翼族紫晶宫殿内,离镜穿上了一身炽烈如火的婚服,玄色为底,金红二色绣出翱翔九天的翼族图腾,尊贵逼人。
侍从跪地为他整理衣摆,动作一丝不苟。
镜中的男子,眉目如画,唇角含春,往日那几分慵懒被今日的郑重与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擎苍负手立于殿门处,看着二儿子,声音听不出情绪:“都准备妥当了?”
“回父君,已按礼制备妥。”离镜转身,恭敬行礼,眼底的光彩掩不住,“儿臣这便出发,迎娶白浅。”
擎苍微微颔首,目光掠过离镜身后那些垂首恭立的迎亲侍从,他们的盔甲之下,肌肉似乎绷得过于紧了些。
他什么也没说,只挥了挥手:“去吧,莫误了吉时。”
离镜沉浸在喜悦中,并未察觉父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冰冷,也未注意到身后这支精心挑选的“迎亲”队伍,那肃杀之气似乎远远超过了喜庆之意。
他躬身一礼,转身大步而出,袍袖生风。
玄女隐在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阴影将她完全吞噬。
她看着离镜意气风发的背影,看着他为另一个女子穿上喜服,看着他毫无所觉地走向那个由她亲手参与构筑的陷阱。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冰冷的玉魂,指节泛白。
那原本可能属于她的荣耀,此刻尽数归于白浅。
而很快,这一切都将天翻地覆。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越云层,仪仗开道,仙乐悠扬。离镜骑在一头通体雪白的独角兽上,心早已飞到了青丘。
他甚至未曾留意,身后那些原本庞大的侍从队伍,在途经几处预设的云涡时,借着地形与法阵的遮掩,悄无声息地减员。
一部分精锐悄然而迅速地脱离,如同溪流渗入沙地,无声无息地汇向另一个方向——由离怨亲自指挥的、早已潜伏在青丘外围阴影中的大军。
青丘的结界光华流转,五彩斑斓,看似祥和,内里却依据上古秘传的阵法布置,一草一木皆含玄机,易守难攻。
白止站在高处,远眺着翼族迎亲队伍越来越近的华光,眉头却微微锁着。
他安排了比平日多一倍的守卫,关键阵法节点也增派了人手。
联姻是喜,但对翼族的防备,他从未放松。
他从来没相信过擎苍。
“阿爹,是否太过紧张了?”白奕走到他身边,看着下方井然有序的布置,“今日是浅浅的大喜日子。”
白止缓缓摇头:“擎苍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