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后宫表面看似平静,暗地里却已是风狂雨骤。
赵祯对曹皇后的信任,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难以弥补的裂痕。
虽然为了朝廷稳定,为了不引起前朝动荡,他未必会立刻废后,但那份疑心与忌惮的种子,已然深种。
坤宁殿内,鎏金狻猊香炉依旧吐纳着清雅的百合香,一如往常每一个平静的午后。曹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手中捧着一卷《女则》,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行间。
她保养得宜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直至那上好的宣纸泛起细微的褶皱。
一名心腹内侍躬身疾步而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他低声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娘娘,官家……官家方才下旨,命将六宫中近年新粉刷过的殿宇,尤其是各位娘子所居宫室,全部铲除旧漆,重新粉刷。由……由皇城司亲自督办,一应物料采买、工匠调度,皆不经内侍省,直接由官家亲信的张茂则张先生负责。”
“啪嗒。”
曹皇后手中的书卷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却恍若未闻,只是那捻着书页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重新粉刷?
全部?
皇城司督办?
张茂则亲掌?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心脏,让她瞬间四肢冰凉。
那股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不安与恐惧,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发现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除了发现那隐藏在光鲜涂料下的秘密,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一向崇尚节俭、不喜兴土木的官家,如此兴师动众,甚至动用了直属于天子的皇城司力量,绕开了她这统摄六宫的皇后?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中衣的后襟。
她不是他选中的皇后。
当年,他属意的并非曹氏。是朝中那些重臣,是所谓的“众望所归”,是庞大的曹家门楣与势力,将她推到了这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上。
凤冠沉重,霞帔辉煌,可这风光之下,是她与他之间那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从未真心想要她。
他忌惮曹家。
所以,他绝不会允许曹家的女儿,诞下流淌着曹家血脉的皇子。
那些她初入宫闱时,隐秘的期盼与羞涩,早已在他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态度中,消磨殆尽。
他给予她皇后的尊荣,却吝于给她一个丈夫的温情,更吝于给她一个做母亲的机会。
还有那张氏!那个该死的侍婢!活着的时候与她争宠,死了,竟还能让官家不顾祖制,不顾她这正宫皇后的颜面,追封为“温成皇后”!与她这明媒正娶的皇后并列!
每当想起温成皇后那四个字,就如同有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心口,绵密而持久的痛楚,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让她窒息。
她恨张氏的狐媚,更恨赵祯的狠心。
他对所有人都可以仁爱宽和,唯独对她,如此刻薄。
可是……她对他,终究是下不了手。
那个男人,纵然薄待她,可他身上的仁君气度,那偶尔流露的、或许并非针对她的温和笑意,依旧让她沉迷,让她在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既恨且怨,却又无法真正将毒手伸向他。
既然无法对他如何,那满腔的怨愤与绝望,便只能转向他所在意的子嗣。
他既然不愿让她有孩子,那别的女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也别想顺顺利利地生下健康的皇子!
那秘药……是她费尽心机,通过家族隐秘的渠道寻来的。
混入涂料,无色无味,寻常太医绝难察觉。
只待有孕的妃嫔入住,再辅以特定的香引……起初,她只是想令那些女子产后体虚,缠绵病榻,最终……她便可顺理成章地抚养皇子,如同抚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