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何等敏锐之人,岂会感觉不到这种变化?
他看着被众人簇拥、容光焕发的年世兰,看着她怀中那个被皇阿玛亲赐名字、寓意深远的嫡长子,再想到自己府邸至今无所出,心中便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涩意与不甘。
老九何德何能,竟能得此佳妇,又得此麟儿?那庞大的财富,如今又添了嫡长子这重保障,还有那权势滔天的年家,日后……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而他身旁的八福晋,目光更是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黏在年世兰和她怀中的弘政身上。
看着年世兰那恢复得窈窕有致的身段,那眉梢眼角的幸福与满足,再听听周围人对弘政不绝于耳的夸赞,她只觉得心口像被无数根针扎似的,嫉妒与怨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凭什么?凭什么年世兰这个她瞧不上的、武将家出来的女儿,能过得如此顺遂如意?夫君疼爱,儿子健康,圣眷优渥……而她,出身尊贵,却至今膝下空虚,连带着胤禩也因无子而颇受诟病,在争夺那个位置的路上,平白多了许多阻碍。
她越想越恨,全然忘了,造成今日局面的,恰恰是她自己与胤禩的“深谋远虑”。
他们一心想要嫡长子,以确保血统的“纯粹”和未来地位的稳固,不仅自己努力,更是严防死守,暗中给府中所有侍妾、格格都用了避子药物,绝不允许任何庶出子女抢在嫡子之前出生。
然而,天不遂人愿,嫡子迟迟不来,这避子药却是一日未曾断过。
如此作为,莫说孩子,便是连个怀孕的消息都是奢望。这苦果,终究是他们自己种下,却偏要怨天尤人,将嫉恨的目光投向那些幸福之人。
满月宴的喧嚣与喜庆,映衬着某些人晦暗不明的心绪,愈发显得九贝勒府如今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而这一切的中心——被命名为弘政的婴孩,只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偶尔睁开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扫视一下这个于他而言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仿佛一位帝王,在冷静地审视着自己即将挥毫泼墨的崭新画卷。
属于弘政,或者说,属于他灵魂深处那个名字的时代,正伴随着这场盛大的满月宴,悄然揭开序幕的一角。
自那日系统小八宣告了嬴政陛下“插队”成功的消息后,年世兰心中便始终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她知晓怀中这个粉雕玉琢的婴孩,是她怀胎十月、历经艰辛诞下的亲生骨肉,血脉相连的母爱天性让她本能地想要亲近、疼惜。
然而,每当她对上弘政那双乌黑澄澈、却似乎总带着一丝超越婴儿的沉静与审视的眼眸时,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秦始皇嬴政”——便会不由自主地跳入脑海,带来一阵心悸般的敬畏与……疏离。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国宝。
哄睡时,她哼唱的摇篮曲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她心中既有“此乃我儿”的柔软,又有“此为帝星”的惶恐。
这份混杂着母性、敬意与隐隐担忧的复杂心态,让她在面对弘政时,不似寻常母亲那般全然放松、亲密无间,反而带着一种过分的谨慎与刻意的周全,无形中筑起了一道薄薄的屏障。
这份微妙的不自然,如何能瞒过灵魂阅历无比丰富的嬴政?
他虽困于婴孩稚嫩的躯壳,大部分时间被生理需求(饥饿、困倦)所支配,但清醒时,那属于千古一帝的敏锐感知仍在。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名义上的母亲——年世兰,在对他付出关怀的同时,那份潜藏在深处的、近乎对待“上位者”的恭敬与疏远。
又一次,在年世兰为他换尿布,动作轻柔却略显僵硬,目光与他相接时快速闪避后,弘政(嬴政)在心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是一种带着些许自嘲的了然。‘看来,纵是换了天地,改了皮囊,这孤家寡人的命数,终究是难改。
前世生于赵国,为质于异乡,与母亲赵姬亦是聚少离多,后更因嫪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