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录取通知书到来的那个夏天,樊家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割裂的诡异。
樊父樊母拿着那张印着知名大学校徽的纸张,脸上堆起的笑容里,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以及更深层次的、被“丹药”力量驱动的算计。
“胜英啊,考上大学了,就是大人了。”樊父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位开明的、谆谆教诲的父亲,但话语里的核心却冰冷坚硬,“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妹妹还小,学钢琴、学舞蹈,哪一样不要钱?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樊母在一旁,一边给刚练完芭蕾、额角还带着细汗的樊胜美递上温水和毛巾,一边顺势接话,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坦然:“是啊,胜英。爸爸妈妈供你到高中毕业,已经尽到责任了。你是哥哥,要懂事,要自立。大学里的花销,学费、生活费,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没有预想中的骄傲与支持,没有为儿子前程似锦而感到的欣慰,只有轻飘飘的“你是大人了”、“要懂事”、“自己想办法”。这几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樊胜英因为考上大学而刚刚燃起的一丝对家庭温暖的残存幻想。
他沉默地听着,心中那片因妹妹而稍微回暖的角落,再次被对父母的寒意侵蚀。他并不意外,真的,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麻木。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小口喝着水,眼睛却悄悄望着他的樊胜美。
女孩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
就是这一眼,让樊胜英即将冲口而出的质问与悲愤,硬生生哽在了喉咙里。
他想起了那双用她所有零花钱换来的新鞋,想起了无数次挡在他身前的瘦小身影,想起了那声软软的“哥哥好”。
父母是靠不住的,他知道。
但妹妹……妹妹是不同的。
他不能让她为难,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和父母彻底决裂的场面。他需要维持这个家表面上的和平,至少,是为了妹妹。
“我知道了。”樊胜英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了一片沉寂的顺从。他没有争吵,没有哀求,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那个漫长的暑假,当别的准大学生们在享受毕业旅行、与同学聚会时,樊胜英的身影穿梭在烈日下的各个角落。
他同时打着三份工:清晨去早餐店帮忙打包外卖,白天在烈日炎炎的工地上做零工,搬砖、和水泥,晚上则去一家烧烤摊做服务生,穿梭在烟火气与嘈杂声中,直到深夜。
汗水浸透了他廉价的t恤,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磨出了层层叠叠的水泡和厚茧。工地的重活让他肌肉酸痛,烧烤摊的油烟熏得他喉咙发干。
偶尔,在极度疲惫的深夜,躺在宿舍硬板床上(他为了省钱,早早申请了住宿),他会望着天花板,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荒谬。
他的父母,此刻大概正陪着妹妹在空调房里,听着她弹奏优美的钢琴曲吧?
然而,每当他身心俱疲,几乎要被现实压垮时,樊胜美总会“适时”地出现。
有时,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女孩软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哥哥,你累不累呀?我今天学了首新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然后,电话那头会响起虽然稚嫩却已初见章法的钢琴声。那旋律或许简单,但在樊胜英听来,却像沙漠中的甘泉,瞬间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有时,是樊胜美跟着父母“偶然”来到他打工的附近。
她会挣脱父母的手,跑到烧烤摊前,趁着客人不多的间隙,塞给他一瓶冰镇的饮料,或者一小盒她自己舍不得吃、偷偷留下来的点心。
“哥哥,给你吃。”她仰着小脸,在夜市迷离的灯光下,眼睛亮得像星星,“哥哥最厉害了!”
这些细微的、看似不经意的关怀,如同精准投放的补给,一次次加固着樊胜英内心的认知壁垒:父母是冰冷残酷的现实,而妹妹,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