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冰绡里,像颗颗红玛瑙。韩林伸手碰了碰,冰绡地滑落,露出里面嫩粉的花瓣——竟是早开的梅花!
大寒开梅,百年不遇!张阿公捋着胡子感叹,我爷爷说他爷爷那辈儿,见过一次,说是瑞雪兆丰年!
韩林摸着花瓣,感觉里面有股暖流。他想起昨夜在老槐树下,寒酥网里的雪绒们凑在他耳边说的话:春天的种子,藏在冬天的冰里。等冰化了,种子就会发芽。
傍晚时分,晒谷场的篝火又烧起来了。王阿婆的织光舞队换了新花样——她们举着冰绡做的舞裙,转起圈来,冰绡上的银粉簌簌落下,像下了场星星雨。雪绒们则围着篝火飞,用翅膀扑棱着火星,把火星变成小灯笼,挂在村民的竹笠上。
韩林坐在老龟背上,看小丫头举着冰绡裹着的枣花馍跑上台。她今天穿了件新蓝布裙,发辫上别着朵冰绡做的梅花,见他看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先生说,春天藏在冬天里,那我要把春天编进歌里!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大寒雪,赛琼瑶,冰绡裹梅香满梢;雪绒织网收盼头,春风已过老梅梢......
歌声飘得很远,惊醒了山涧的冰棱。韩林望着远处的山坳,那里的野梅坡上,雪绒们正往回飞。它们的翅膀上沾着新泥,应该是去山里采了春天的种子。等明年春天,这些种子会在梅林里发芽,长出更茂盛的梅树,结出更甜的梅子。
夜渐深时,韩林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画出片银霜。他摸出枕头下的冰绡——那是小丫头硬塞给他的,说是雪绒送的春信。
忽然,窗外传来扑棱声。他掀开窗帘,只见只雪绒停在窗棂上,翅膀上沾着新泥,正吧嗒吧嗒往下掉。见他出来,小家伙歪着脑袋,用爪子指了指梅坞方向,又指了指他的窗台。
韩林顺着它的爪子看过去——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株野梅,正抽着嫩芽,在月光下泛着银。芽尖上挂着的冰露里,映着他和小丫头的笑脸,还有老龟慢悠悠爬过的影子,以及晒谷场上飘着的歌声。
原来你早就在准备了,他轻声说,明年春天,该种点新的东西了。
雪绒地叫了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风裹着梅香涌进来,韩林裹紧被子,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不管多冷的冬天,只要心里揣着团火,总能等来春天的——就像这寒酥网里的盼头,就像老龟壳上的纹路,就像小丫头眼里的星光。
窗外,梅坞的银浪仍在翻涌,像在应和他的话。而更远处,山涧的冰棱正在融化,滴下的水珠落进溪里,溅起细小的涟漪——那是春天的第一声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