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绒!韩林脱口而出。他想起大寒夜雪绒织寒酥网时的模样,想起雨水节气里它帮春芽攒盼头的模样,它怎么会在这儿?
许是来救花的。绣娘摸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男人走前说,火灵最怕纯净的东西。雪绒的眼泪是冰魄所化,或许能镇住它。她解下绣绷,我这儿有半幅百鸟朝凤帕,是用望春花的汁染的,或许能帮上忙。
老龟突然甩下龟甲,精准地盖在那团火上。龟甲和火焰接触的瞬间,发出的声响,幽蓝的火舌竟缩进龟甲纹路里,像被谁关进了笼子。韩林趁机冲过去,捡起地上的花茎,把那粒黑籽塞进老龟壳上的小凹坑——那是他去年刻的,专门用来存花种。
得找个有地气的地方埋。绣娘指了指山坳里的老槐树,那树的根须能通到地脉,最适合藏花种。她刚要起身,小丫头突然拽住她的衣袖,阿姨,我能帮您吗?
绣娘蹲下来,替小丫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好孩子,你帮我拿着绣绷。等会儿花种埋下,你要对着它唱《迎春谣》,声音要甜得像新酿的蜜。
老槐树的根须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像无数条地底的河。韩林用树枝挖了个小坑,把装着花种的陶瓮埋进去。小丫头捧着绣绷站在旁边,银铃铛在风里响,把夜露都震落了。
该唱了。绣娘轻声说。小丫头清了清嗓子,声音像新抽的柳枝般脆嫩:迎春花,开满坡,花信衔来春满河......歌声飘出去很远,惊醒了山涧的溪水。溪水应和着,把歌声送到更远的地方。
突然,埋花种的地方泛起微光。陶瓮的碎片裂开,露出里面嫩绿的芽尖。芽尖上沾着星点泥,正吧嗒吧嗒往下掉,把老槐树的根须染成了淡粉色。更奇的是,芽尖里竟裹着只小雀儿——正是那只春信雀,此刻正歪着脑袋,用喙梳理着羽毛。
是花灵!绣娘捂住嘴。她看见芽尖上浮着层淡紫色的光,光里影影绰绰,是望春花的模样:粉白的花瓣,金黄的花蕊,每片花瓣上都沾着晨露,像要滴下来似的。
它在长大。韩林伸手接住飘下来的晨露,这是花魂显形。小丫头踮着脚去摸,指尖刚碰到光,花魂突然地钻进她发辫里,把银铃铛都撞得响。
小丫头笑着躲到韩林身后。她的发辫上沾着片粉白的花瓣,正是刚才花魂显形时落的。绣娘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是花灵认主了。以后你就是望春花的守护者,等清明花开时,要替它给山里的小动物们报信。
春分当日的清晨,韩林推开院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后山坡的野樱林泛着粉白,像团团揉软的云。枝桠间的花骨朵不再蔫头耷脑,反而胀得鼓鼓的,像要立刻绽放似的。最妙的是,每朵花骨朵上都沾着星点金粉,那是昨夜火灵留下的痕迹,此刻正泛着暖融融的光。
先生!小丫头举着竹篮跑来,篮里装着刚摘的樱桃花,王阿婆说,今早的樱桃花蜜甜得能齁死人!她把篮往石桌上一放,您尝尝,我特意留了最甜的那朵!
韩林拈起朵花,花瓣上还沾着夜露。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蜜从舌尖漫开,竟比去年的桂花酿还醇。小丫头蹲在他脚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先生说,花信是不是就是春天的信?
是呀。韩林摸了摸她的发辫,花信是春天写给人间的信,每一朵花开,都是信里的一个字。他指了指后山坡,你看,野樱在写,望春在写,连老梅树都在写。
这时,虎子扛着锄头从田埂过来,裤脚沾着泥,先生!我阿娘说,今早的地垄里冒绿芽了!去年这时候还冻着呢,今年竟比往年早了半个月!他蹲下来,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您瞧,这芽儿嫩得能掐出水!
韩林走过去,见泥土里真的冒出片新绿。芽尖上挂着滴晨露,里面裹着只小虫子——是那只总爱跟着春芽的绒绒,此刻正抱着颗没吃完的花种打哈欠。
是花灵的礼物。老龟驮着绣绷爬过来,龟壳上的泥渍在阳光下泛着金,它说,今年的春分要送人间份大礼。它用龟甲敲了敲地面,你们听。
地下传来的响动。韩林俯下身,听见泥土里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说话: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