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夜霉灵留下的痕迹,此刻正泛着暖融融的光。
“先生!”小丫头像只欢快的小鸟,举着竹篮飞奔而来,篮里装满了刚采摘的明前茶,“王阿婆讲,今早的茶叶香得能飘到天上!”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搁,“您快尝尝,我专门留了最嫩的那片呢!”韩林捏起一片茶叶,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夜露。他放入口中,清苦中透出一丝甘甜,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头,味道竟比去年的陈茶还要醇厚。小丫头蹲在他脚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先生说,茶信是不是春天的信呀?”“对呀。”韩林轻轻摸了摸她的发辫,“茶信是春天寄给人间的信,每一片茶芽,都是信里的一个字呢。”他指了指后山坡,“你瞧,茶树在写‘清’,晨露在写‘明’,连老梅树都在写‘新’呢。”
这时,虎子扛着锄头从田埂过来,裤脚沾着泥,先生!我阿娘说,今早的地垄里冒绿芽了!去年这时候还冻着呢,今年竟比往年早了半个月!他蹲下来,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您瞧,这芽儿嫩得能掐出水!
韩林走过去,见泥土里真的冒出片新绿。芽尖上挂着滴晨露,里面裹着只小虫子——是那只总爱跟着春芽的绒绒,此刻正抱着颗没吃完的茶种打哈欠。
是茶灵的礼物。老龟驮着茶穗爬过来,龟壳上的泥渍在阳光下泛着金,它说,今年的清明要送人间份大礼。它用龟甲敲了敲地面,你们听。
地下传来的响动。韩林俯下身,听见泥土里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说话:我要给阿婆的茶罐送香我要给虎子的山楂糕添甜我要给先生的茶盏开新花......这些声音汇在一起,像首最温暖的歌。
原来这就是茶信。小丫头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那片淡绿的茶叶,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春天不是突然来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阿娘腌的酸豆角,要等够日子才最香。
傍晚时分,晒谷场的灯笼全亮了。王阿婆的织光舞队正跳得热闹,十二个穿绿衫子的姑娘举着茶芽编的舞裙,转起圈来,茶叶簌簌落在地上,像下了场绿雪。茶农阿婆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捏着半幅茶穗帕,帕上的茶芽正扑棱着翅膀,尾羽间缀着朵刚开的明前茶。
韩林坐在竹椅上,看小丫头举着茶种跑上台。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绿衫子,发辫上别着朵明前茶,见他看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先生说,茶信是春天的信,那我要给山里的小松鼠写封信,告诉它们松子熟了!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清明到,茶烟起,绿芽白茶香满枝;茶灵织就春的信,人间处处是新词......
歌声飘得很远,惊醒了山涧的冰棱。韩林望着远处的山坳,那里的野茶坡上,茶农阿婆正往回飞。她的翅膀上沾着新泥,应该是去山里采了春天的茶种。等明年清明,这些茶种会在茶园里发芽,长出更茂盛的茶树,结出更香的茶叶。
夜渐深时,韩林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画出片银霜。他摸出枕头下的茶种——那是白天小丫头硬塞给他的,说是茶灵送的春信。
忽然,窗外传来扑棱声。他掀开窗帘,只见只灰扑扑的小雀儿停在窗棂上,翅膀上沾着新泥,正吧嗒吧嗒往下掉。见他出来,小家伙歪着脑袋,用爪子指了指后山坡,又指了指他的窗台。
韩林顺着它的爪子看过去——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株野茶,正抽着嫩芽,在月光下泛着淡绿。芽尖上挂着的露珠里,映着他和小丫头的笑脸,还有茶农阿婆低头纺线的影子,以及晒谷场上飘着的茶烟。
原来你早就在准备了,他轻声说,明年的春天,该种点新的东西了。
小雀儿地叫了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风裹着茶香涌进来,韩林裹紧被子,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不管多冷的冬天,只要心里揣着团火,总能等来春天的——就像这茶信里的盼头,就像老龟壳上的纹路,就像小丫头眼里的星光。
窗外,茶园的绿浪仍在翻涌,像在应和他的话。而更远处,山涧的冰棱正在融化,滴下的水珠落进溪里,溅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