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客,是天地的孩子。原来所谓,从来不是夏天的开始,是生命的收获,是世世代代攒下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稻神。小桃儿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稻香,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冬天不是突然来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阿婆腌的糖蒜,要等够日子才最甜。
尾声·蛙韵长
傍晚时分,晒谷场的灯笼全亮了。王阿婆的米糕摊正支得热闹,十二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守着木蒸笼,手起手落间,米香像白雾般漫出来。老画匠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个新画的蛙鸣扇面,扇骨是竹制的,扇面用稻秆粘成,在灯光下泛着金般的光:这扇能扇走暑气,以后谁要是热得慌,就来我这讨把。
韩林坐在竹椅上,看小桃儿举着莲蓬跑上台。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月白粗布衫,发辫上别着稻秆,见他看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先生说,小暑是夏天的信,那我要给山里的小蝌蚪写封信,告诉它们稻叶绿了!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小暑到,蛙声高,新稻满田唱新谣;真心护,真情守,人间处处是新朝......
歌声飘得很远,惊起了稻田里的青蛙。韩林望着远处的稻田,那里的蛙声正翻涌,像在应和他的话。等明年小暑,这些蛙声会更清亮,唱更多的歌,闹更多的晨。
夜渐深时,韩林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蛙鸣。蛙声像谁在轻轻敲鼓,和着远处晒谷场的笑声,织成张温柔的网。他摸出枕头下的稻秆——那是白天小桃儿硬塞给他的,说是稻神送的夏信。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他掀开窗帘,只见只绿青蛙停在窗棂上,背上驮着粒稻种,正歪着脑袋看他。见他出来,那青蛙地叫了一声,蹦进了稻田里,溅起的水花里,浮起片新荷叶,叶心盛着半盏露水,露水里映着他和小桃儿的笑脸,还有稻信蛙守夜的影子,以及晒谷场上飘着的米香。
原来你早就在准备了,他轻声说,明年的夏天,该多些新稻子了。
那青蛙地又叫了一声,蹦进了夜色里。风裹着蛙鸣涌进来,韩林裹紧被子,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但不管多热的夏天,只要心里揣着颗真心,总能等来秋天的——就像这稻神的老稻种,就像稻花潭里的稻信,就像小桃儿眼里的光。
窗外,蛙影仍在摇晃,像在应和他的话。而更远处,山涧的溪水正在奔流,溅起细小的涟漪——那是小暑的第一声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