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了七代!你们填的不是河,是命!
胖子皱眉:你疯了?这破河能有什么命?
韩林弯腰捡起块带泥的鹅卵石,这块石头里,有我阿婆的青春;这河底的淤泥里,有我阿公的童年;这河湾的芦苇丛里,有我爹娘的初遇。他指向远处的晒谷场,你闻闻,那边飘来的是新米香,是我奶奶每年秋分给娃娃们煮的桂花粥。你填了这河,填的是咱们村的魂。
人群突然安静了。有个穿工装的年轻人挠了挠头:我小时候确实在这儿摸过鱼,阿婆还给我编过荻花环......另一个也附和:对啊,我去年还在河边拍了婚纱照,媳妇说水比镜子还亮......
胖子盯着韩林看了半晌,突然掐灭了烟:行,今天就到这儿。他转身对手下发令,把卡车开走,把水泥袋收起来!又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兄弟,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找我。
河信的重生
秋分当日的清晨,韩林被一阵清凉的水声惊醒。他睁开眼,见窗台上放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半盏河水,水面浮着片新荻花。碗底压着张纸条,是小桃儿的字迹:先生,河灵醒了,阿婆说请您去河湾看看。
韩林披上外衣出门,见院外的老槐树都垂下了枝桠,叶尖挂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沿着河岸往上游走,远远就听见的声响——原本浑浊的河水竟清了,能看见河底的鹅卵石,还有几条小鱼在水草间穿梭。
河湾的老柳树下,站着个穿青衫的少女。她发间别着荻花,肌肤白里透青,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玉,眼尾泛着浅褐,正是昨夜陶罐里蓝布裙的主人。
成功了。她轻声说,河信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往后这河的水,会比从前更清,鱼虾会更多。
韩林走近,见她脚下踩着片新芦苇,叶上还凝着露珠。河灵抬手,指尖拂过河面,立刻漾起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幅画面:百亩河滩铺展开来,白的荻花、绿的芦苇、青的河水,层层叠叠,像天上的云落在人间。河滩上有戴草帽的老人钓鱼,有扎羊角辫的娃娃追蜻蜓,笑声惊起一对白鹭。
这是我记忆里的河湾。河灵笑了,六十年前,阿婆就是在这儿许的愿,要让我永远守护这条河。后来她嫁去北坡,走前把我托付给阿公。阿公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河,直到他去年冬天......
阿公是在等您回来。韩林说,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小林子,替我看顾着河湾,等河灵回来的那天,替我给她编个荻花环
河灵的眼眶泛起水光:阿公编的荻花环,我还收在老柳树下的陶罐里。等今晚月亮圆了,我带您去看。
这时,小桃儿举着个竹篮跑来,篮里装着刚摘的菱角:先生!阿婆说,今早的菱角能煮出最甜的粥!她把篮往石墩上一放,您瞧,我特意挑了最大的!
韩林接过竹篮,见菱角上还沾着晨露,壳上的绒毛像撒了层细盐。他剥开颗菱角,果肉是雪白的,甜得像蜜,混着点清冽的水香。更奇的是,果核里竟藏着粒小芽,嫩得能掐出水。
是河灵的信。老龟驮着半筐野菱走过来,嘴里叼着株新芦苇,这芽是用养出来的,能长成百年芦苇。他舀了碗河水递给韩林,您尝尝,这是地脉的甜。
韩林接过碗,河水入口清冽,带着股回甘。他突然想起昨夜河灵说的话:水不是河,是天地的血脉;秋不是枯,是生命的沉淀。原来所谓,从来不是秋天的尽头,是生命的转折,是世世代代攒下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河灵。小桃儿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荻花,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冬天不是突然来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阿婆腌的糖蒜,要等够日子才最甜。
尾声·水韵长
傍晚时分,晒谷场的灯笼全亮了。王阿婆的菱角粥摊正支得热闹,十二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守着木柴灶,手起手落间,粥香像白雾般漫出来。老染坊阿婆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个新编的荻花环,花穗染着靛蓝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这环能系住河灵的尾巴,以后谁要是想求平安,就来我这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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