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你疯了?这破铁匠铺能有什么命?
韩林抹了把脸上的霜花,这铁匠铺里有我太爷爷的铁犁头,他年轻时娶媳妇,李阿公给他打了对并蒂莲铁镯,说这铁越打越亮,像咱们的日子;有我爹的铁算盘,他十六岁跟着李阿公学打农具,算盘框上总刻着给我编的生肖;有我娘的铁梳妆镜,她嫁过来那天,李阿公用新打的镜子给她照妆,说新媳妇的镜子,得照得出全家的福......他指向远处的村庄,你闻闻,那边飘来的是煤烟味吗?不,是李阿公煮的铁锈水,是我太爷爷每年立冬给娃娃们熬的姜茶。你拆了这铁匠铺,拆的是咱们村的命。
人群突然安静了。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挠了挠头:我小时候确实在这儿玩过打铁花,李阿公给我扔过小铁环......另一个也附和:对啊,我去年还在铁匠铺前拍了结婚照,媳妇说那铁锤比婚戒还沉得实在......
胖子盯着韩林看了半晌,突然掐灭了雪茄:行,今天就到这儿。他转身对手下发令,把挖掘机撤了,把铁链收起来!又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兄弟,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找我。
锻信的重生
立冬当日的清晨,韩林被一阵细碎的声惊醒。他睁开眼,见窗台上放着个粗铁盒,盒里盛着半块红炭,炭上烤着块热乎的红薯——是铁匠铺后巷的老槐树上捡的,红薯皮烤得焦黑,瓤儿金红得像要流蜜。盒底压着张纸条,是小桃儿的字迹:先生,锻魂醒了,李阿公说请您去铁匠铺看看。
韩林披上外衣出门,见院外的老槐树都垂下了枝桠,叶尖挂着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沿着青石板路往铁匠铺走,远远就听见的声响——原本寂静的铁匠铺里竟传来了拉风箱声,呼嗒呼嗒的,像有人在跟炉火说体己话。
铁匠铺的后窗外,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人。他腰间别着铁钳,手里攥着把铁锤,鬓角的白发沾着铁屑,正是昨夜地窖里见到的锻魂。
成功了。他轻声说,锻信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往后这铁匠铺的铁料,会比从前更亮,更韧。
韩林走近,见他脚边放着段新铁料,铁身泛着琥珀色的光,凑近些能闻见清冽的铁香。锻魂抬手,指尖拂过地窖的裂缝,立刻漾起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幅画面:百亩铁匠铺铺展开来,高的铁棚、矮的铁案、挂铁旗的木架,层层叠叠,像天上的星子落在人间。铁匠铺边有小路蜿蜒,路边的老槐树下,有戴蓝布围裙的阿公教孩童拉风箱,有扎羊角辫的娃娃捡铁屑,笑声惊起一对麻雀。
这是我记忆里的铁匠铺。锻魂笑了,八十年前,李阿公就是在这儿许的愿,要让我永远守护这铁匠铺。后来他嫁去南庄,走前把我托付给你太爷爷。你太爷爷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铁匠铺,直到他去年冬天......
太爷爷是在等您回来。韩林说,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小林子,替我看顾着铁匠铺,等锻魂回来的那天,替我给你李阿公打副好铁镯
锻魂的眼眶泛起水光:你太爷爷打的铁镯,我还收在地窖的暗格里。等今晚月亮圆了,我带您去看。
这时,小桃儿举着个铁桶跑来,桶里装着刚捡的铁屑:先生!李阿公说,今早的铁屑能打出最亮的铁花!她把桶往石桌上放,您瞧,我特意挑了最细的!
韩林接过铁桶,见铁屑上还沾着白霜,颗粒分明得像撒了把星星。他伸手接住把铁屑,轻轻一握,凉丝丝的触感从掌心漫开,像极了小时候李阿公打铁时,落在手心里的火星。
这是...锻信的信。老龟从梁上爬下来,龟壳上沾着新铁料,这铁屑是用养出来的,比往年更亮。他舀了碗山泉水递给韩林,您尝尝,这是地脉的甜。
韩林接过碗,泉水入口清冽,带着股回甘。他突然想起昨夜锻魂说的话:铁不是矿,是天地的骨;冬不是寒,是生命的藏。原来所谓,从来不是季节的开始,是天地的馈赠,是世世代代攒下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锻魂。小桃儿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铁屑,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天不是突然寒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