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窑洞内。
他记下了部落的作息规律。
男人何时外出狩猎,女人何时去河边取水,夜晚的守卫何时最为松懈。
绝佳的动手时机。
他甚至辨认出了几个当年曾经折磨过他、甚至分食过他同伴的“熟面孔”。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才没让自己当场扑上去。
必杀的复仇名单。
他将所有情报,都在夜深人静时,用最小的声音,汇报给何维。
他像一头按捺到极限的猎豹,只等他的主人一声令下,便要扑出,撕碎所有猎物的咽喉。
可何维的反应,却让他愈发不解。
何维对那些战术情报似乎并不关心。
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那些女人是如何用泥条盘筑法制作陶器,甚至饶有兴致地,用指甲在未干的陶坯上,模仿着画下一条笨拙的鱼。
他还跟着那些孩子,去学习他们简单的发音,学习“火”、“水”、“粟”、“家”这些最原始的词汇。
他看着部落里的老人,用一种原始的纺轮,将不知名的植物纤维,捻成粗糙的绳线。
石木的耐心,在一天天地被消磨。
他觉得维神太过谨慎,错失了太多绝佳的动手时机。
直到第五天的黄昏。
部落的狩猎队回来了,他们不仅带回了野兽,还带回了两个邻近部落的俘虏。
一场血腥的祭祀,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如期而至。
当石木看到那熟悉的一幕——俘虏被敲碎头颅,肢体被肢解,在篝火上烤得滋滋作响——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胃里翻江倒海,那被压抑了十五年的恐惧与恶心,如同火山般喷发。他冲回了他们那阴暗的窑洞,跪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呕出的只有酸水。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洞口时,他爬了起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的何维。
“维神,”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我们已经看清了一切!这里就是地狱,他们就是一群吃人的野兽!他们的防御不堪一击!我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请您下令吧!”他几乎是在哀求,“就在今晚!我们可以用黑曜石刀,悄无声息地抹断首领和巫师的喉咙,然后放一把火,将这个魔窟烧成灰烬!”
何维缓缓地坐起身。
他没有看石木,而是望向洞口,看着那个在晨光中苏醒的村庄。
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女人们呼唤家畜的吆喝声,隐隐传来。
他的眼神中,没有石木预想中的杀气与冷酷,反而充满了石木从未见过的的虔诚。
许久,他才转过头,无比清晰地说出了那句,颠覆了石木整个世界观的话:
“下令?石木,我从没想过,要下达进攻的命令。”
“我们不是来复仇的。”
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石木的天灵盖上!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是来复仇?”他失神地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头,“那我们来做什么?!这几个月的准备!那些伪装!那些训练!您答应过我,要清除这个毒瘤!您答应过我的!”
何维站起身,示意他冷静,然后带着他走出了窑洞,来到一处无人的河湾。
初升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浑浊的黄河之上,奔流的河水,反射出粼粼的波光,有一种壮丽的美。
他捡起一块扁平的石片,在湿润的泥地上,画下了那些陶器上的图案。
“你看这人面鱼纹,”何维指着图案,“这不是简单的装饰。‘鱼’在水中,代表着丰产和繁衍;‘人面’在鱼身,代表人对自然的敬畏与融合。这是一个部落的图腾,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初步认知和信仰。”
他又抓起一把田里的粟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