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西南部的苍莽群山,像是被造物主遗忘的角落。连日的阴雨将山路泡得泥泞湿滑,腐叶的腥气混杂着山雾的寒凉,钻进鼻腔,激得人指尖发颤。莫明明的粗布衣裙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线条却依旧挺拔如松。她背着半瘪的行囊,踩着湿滑的石阶向上攀登,靴底的防滑纹路嵌满了泥垢,每一步都要格外用力才能稳住身形。
这已经是她追寻云隐邦线索的第三个月。从极西之地的废墟城邦到南部的部族聚落,她见过云隐邦遗民的后裔,却只得到几句模糊的传说——“灭国那年樱花落得像血”“有穿白衣的女法师带着孩子逃向东方”;她翻遍了部族的古老图腾,只找到一个与玉佩纹饰相似的残缺刻痕,被老人们奉为“神赐的印记”。线索一次次浮现,又一次次断裂,像风中的烛火,明明灭灭,却始终没有熄灭。
山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丈。莫明明停下脚步,运转体内微弱的阴阳真气驱散寒意,同时竖起耳朵捕捉周遭的动静。除了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还有一丝极淡的檀香,混在湿冷的空气里,若有若无。她心中一动,刺客的直觉让她敏锐地察觉到,这荒山野岭中,不该有如此规整的香火气息。
她循着檀香的方向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枝上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竹林尽头,一座破旧的庵堂骤然出现在眼前,像一幅被岁月褪色的古画,嵌在青翠的山壁间。庵堂的土墙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夯土,半朽的木门虚掩着,门轴上的铜环生满绿锈,轻轻一碰就发出“吱呀”的哀鸣。门楣上的匾额字迹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绮静庵”三个字,“绮”字的右半边已经脱落,只剩下残破的绞丝旁,在风中摇摇欲坠。
庭院里倒是收拾得干净,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没有杂草,几株古梅斜斜地立在墙角,虬曲的枝干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孤清。莫明明叩了叩木门,铜环撞击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许久才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名中年尼姑探出头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衣,袖口磨出了毛边,面容清瘦,颧骨微高,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平和,像浸在清泉里的石子,带着久居深山的疏离,却又没有半分恶意。“施主何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与人交谈。
“师太,晚辈途经此地,恰逢大雨,想借贵庵避雨,讨一碗热水,感激不尽。”莫明明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尼姑——她的手指修长,指腹有淡淡的薄茧,不像是常年劳作的农妇,反倒像经常握笔或抚琴的人。
尼姑侧身让她进门,合上门扉时动作轻柔:“施主客气了,庵堂简陋,莫要嫌弃。”她自称法号静尘,已在此清修近十年,庵中原本还有两位老尼,三年前战乱时一位圆寂,另一位不知所踪,如今只剩她一人。静尘师太端来一碗温热的粗茶,茶碗是普通的陶土所制,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却洗得干干净净。
莫明明接过茶碗,指尖传来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小口啜饮着,目光却在庵堂内流转。正厅供奉的观音像金漆剥落,莲座上积着薄薄一层灰尘,却被擦拭得十分干净;墙角的香炉里插着三炷残香,烟气袅袅,正是她之前闻到的檀香;两侧的禅房门窗紧闭,门楣上的符咒已经褪色,却不是佛门常用的静心符,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符文,带着微弱的隔绝气息。
最让她在意的,是禅房角落的能量痕迹。那痕迹极淡,混杂在佛门的清净气息中,若不是她自幼修习阴阳术,对这类能量格外敏感,根本无法察觉。那不是纯粹的真气或魔法,而是一种介于阴阳之间的特殊波动,带着一丝陈旧的血腥气,像是被岁月封存的秘密,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悄喘息。
雨势渐大,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静尘师太留她暂住一宿,将自己的禅房让了出来,自己则去了前殿的偏房。莫明明没有拒绝,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梳理线索,更想弄清楚这庵堂里的秘密。禅房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张旧桌,床上的被褥浆洗得发硬,却没有异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