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明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耳力却提到了极致,捕捉着庵堂内的每一丝动静——静尘师太的呼吸平稳悠长,显然是有修为在身;院外的风声、雨声,还有……后院传来的,极其轻微的、像是石板移动的声响。
夜深人静,雨打屋檐的声音渐渐变得规律。莫明明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像一缕青烟般飘出禅房。庵堂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她避开前殿的偏房,绕到后院,那里果然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淡淡的霉味。
偏房里堆满了破旧的农具和经文,蛛网挂满了墙角。莫明明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块青石板上——石板的颜色比周围的地面略深,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显然经常被移动。她屏住呼吸,运力于掌心,轻轻一推,石板便“咔嚓”一声被挪开,露出下面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中铺着一层油纸,上面放着两样东西:一本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旧册子,纸张泛黄发脆,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墨盒,木质早已干涸开裂,表面刻着极其细微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莫明明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能感觉到,这两样东西上,都残留着与禅房角落相似的能量波动——那是慧静师太可能留下的痕迹!
她小心地取出册子,解开油布,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翻阅起来。册子的封皮没有字迹,纸张脆弱得几乎一碰就会碎裂。开篇的字迹娟秀清丽,用的是标准的夏商楷书,记录的多是山居见闻:“三月初三,雨,采得新茶,煮之,味甘醇”“五月廿五,晴,见山鸡育雏,心生欢喜”,平淡无奇,像一本普通的修行日记。
莫明明耐着性子一页页翻下去,直到翻到中间,字迹突然变得凌乱起来,娟秀的楷书里夹杂着急促的连笔,甚至偶尔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她认得,是阴阳术的基础符文,与慧静师太当年教她的如出一辙!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看。
“昭和三十七年,樱落。又梦回故国,朱雀大街的樱花如血般铺落,孩童们唱着《安魂谣》,歌声清脆,却字字泣血。手中的阴阳符还带着余温,那是刚刚结束的‘清剿’,二十三名异术师的魂魄,都碎在了我的符下。”
“阴阳之术,本为调和天地、窥探玄机,何时竟成了权贵争杀的利器?那些所谓的‘异术师’,不过是不愿服从皇室掌控的医者、工匠,他们何罪之有?吾心甚恶之,若再为虎作伥,百年后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莫明明的呼吸一滞——昭和?朱雀大街?这分明是瀛倭国的纪年和地名!慧静师太竟然是瀛倭人?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翻阅。“公主殿下年方七岁,天真烂漫,昨日还缠着我教她画‘守护符’,岂知深宫如牢笼,她的血脉,便是皇室用来祭祀‘八岐’的牺牲!老国师言,待殿下及笄(成年),便要以其心头血唤醒沉睡的邪神,换取所谓的‘国运昌隆’。不忍见她重蹈覆辙,逃!必须带她逃出去!”
“月京家的武士追了三个月,从瀛倭本岛到东海诸岛,终于在云隐邦的废墟中甩掉了他们。此地是前朝故地,遗民古朴,与世无争,或许能让殿下暂得安息。将殿下托付给城西的铁匠夫妇,他们无儿无女,为人忠厚,给她取了新的名字,叫‘阿瑶’。吾之使命,暂告一段落。”
“追兵的气息又近了,‘追踪符’无处不在,云隐邦亦非久留之所。听闻极东之黑龙河畔,有夏商官员开设的慈幼院,收容战乱孤儿,或许能容身。斩断前尘,青灯古佛,能否洗净这满手无形的血腥?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月京舞莉,只有‘慧静’。”
札记到此戛然而止,后半部分被人生生撕去,残留的毛边参差不齐,显示出撕扯时的仓促与决绝。莫明明握着册子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纸张的边缘划破了指尖,渗出细密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月京舞莉!慧静师太竟然是瀛倭皇室的阴阳师!她为了保护瀛倭公主,叛逃故国,带着公主逃到云隐邦,将公主托付给铁匠夫妇后,自己继续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