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研究员?”沈心烛眼中浮起浓得化不开的疑惑。凌晨三点的信息档案中心深处,惨白的应急灯光在金属档案柜上投下森冷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与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在这样一个连老鼠都不敢乱窜的时刻,竟出现一个穿着白大褂、捧着保温杯的中年男人,这画面诡异得像一幅错位的油画。
李豫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眉头拧成了疙瘩,脑中思绪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陷阱?敌人故意放出的诱饵,就等他们自投罗网?还是说,真有这样一个对工作狂热到不分昼夜的研究员?若真是前者,他们此刻恐怕已暴露在无数监控之下;若真是后者,这尊“大神”又该如何安放?
按照潜入行动的标准规程,此刻理应如猎豹般迅猛扑出,一记手刀劈晕对方,再迅速拖进阴影处藏好。但李豫的手指在掌心轻轻敲击两下,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如电流般窜过脑海。他的手被沈心烛紧紧攥着,此刻却被他轻轻挣开,同时用眼神示意她噤声蛰伏。随后,他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缓缓从档案柜的阴影中滑出,刻意在寂静中叩响了两下鞋跟,发出“嗒嗒”的轻响。
“谁?!”
中年研究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转过身来,手中印着“安全生产”字样的搪瓷保温杯“哐当”一声磕在金属柜角,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在他的白大褂上,氤氲出一小片深色水渍。他鼻梁上的厚底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镜片后的眼神模糊不清,但那瞬间绷直的脊背和倒抽冷气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紧张与警惕。
李豫没有急于开口,只是缓缓举起双手,掌心朝前,做出一个毫无威胁的姿态。他的身体微微侧过,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将身后的沈心烛严严实实地遮蔽在更深的阴影里——那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捕捉着对方的每一个微表情:瞳孔因惊吓而放大,双肩不自觉地耸起,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八百米,但那眼神深处,更多的是纯粹的惊讶,而非训练有素的守卫遇到入侵者时那种瞬间拔高的职业化警觉。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会在这里?”中年研究员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后的眉头依然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与显而易见的疑惑,“现在是最高保密时段,非授权人员严禁入内。”他的话语像教科书般刻板,带着一股常年与数据和公式打交道的书呆子气。
李豫心中那根名为“机会”的弦猛地一颤,决定铤而走险。他缓缓放下双手,脸上迅速堆砌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与焦急,仿佛真的是一个遇到麻烦的倒霉蛋:“抱歉抱歉,张博士,实在是事出紧急!我是行动部的李默,刚接到紧急通知,需要立刻调取一份d级加密档案,编号734-Ω,听说是您这边负责归档的?情况太紧急了,来不及走完整的审批流程,还请您高抬贵手,通融一下!”
他这番话如同精心编排的剧本,身份、理由、紧急程度一应俱全,甚至还精准地抛出了“张博士”这个称呼——这是他刚才电光火石间,凭借对方胸牌上一闪而过的模糊姓氏“张”,结合那身标准的科研人员装扮,临时杜撰出来的“杀手锏”。档案编号和级别也是他精心挑选的,d级不高不低,734-Ω听起来专业又带点神秘感,足以增加可信度。
这便是李豫的“反套路”博弈。倘若对方真是伪装的守卫或致命陷阱,他此举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之下,但至少能为沈心烛争取一线生机,让她有机会突围或撤退。可若对方真是个沉浸在数据海洋里的研究员,这种开门见山、公事公办的姿态,反而可能比偷偷摸摸更容易过关——研究员们往往不擅长应对复杂的人际周旋和突发状况,面对一个“手续不全但理由充分”的同事,多半会选择最省心的处理方式。
“张博士”明显怔住了,推眼镜的动作僵在半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d级加密档案?734-Ω?我负责的?”他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保温杯,像是在检索大脑中庞大的数据库,“行动部的……李默?没什么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