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青山,王桂花站在院门口,望着儿子身影消失的村路尽头,心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塞住了,理不出个头绪。她转身回院,看着正在修补农具的丈夫,又看了看在屋里安静练字的青文和秀荷,最终叹了口气,拿起扫帚,心不在焉地扫着本就干净的地面。
直到晚饭后,秀荷带着秀兰洗漱睡下,青文也在里屋就着油灯温书,堂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时,王桂花才凑到正在就着微弱灯光搓麻绳的陈满仓身边,压低声音,把青山在县里认识李翠儿,并想提亲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满仓搓麻绳的手慢了下来,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看不清具体神情,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他正在认真思量。
“李家庄的?编筐卖的那个李家?”他闷声问了一句。
“对,快嘴李婶娘家那村的,就是那个李家。”王桂花连忙点头,“青山说,那姑娘手巧,爱干净,性子也开朗。家里两个哥哥都成家了,姐姐也出嫁了,她是老小。”
陈满仓沉默着,只有麻绳在粗糙的手掌间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屋里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到里屋青文低低的诵读声和窗外隐约的虫鸣。
“这孩子……主意倒是正。”良久,陈满仓才吐出这么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他放下手里的麻绳,拿起旱烟袋,却没有点燃,只是捏在手里摩挲着,“县里见的,跟村里总归不一样。他既然开了这个口,是认准了。”
王桂花看着丈夫,心里有些急:“他爹,那你的意思是……?”
“咱不能光听孩子一面之词。”陈满仓抬起眼皮,目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得知道根底。李家在李家庄具体啥光景?家风咋样?那姑娘品性到底如何?是不是像青山说的那样?这些都得弄明白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明天,去找快嘴李婶。她娘家是李家庄的,人头熟。先别急着提亲,就说是闲聊,托她帮忙仔细打听打听李家的情况,越细越好。等打听清楚了,咱心里有了底,再说下一步。”
王桂花听着丈夫条理清晰的话,那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是啊,还是当家的考虑得周全。光听儿子说好不行,万一那姑娘只是嘴甜会来事,或者家里有什么不妥当,岂不是害了儿子一辈子?
“行,就按你说的办。”王桂花松了口气,“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李婶。”
第二天一早,王桂花从鸡窝里摸了十个还带着温热的鸡蛋,用篮子仔细装好,又理了理衣裳,便朝着快嘴李婶家走去。
快嘴李婶刚吃完早饭,正在院里漱口,看见王桂花提着篮子进来,眼睛一亮,笑着迎上来:“哎呦,桂花妹子,你这可是稀客!还拿着东西,这是干啥?”
王桂花脸上堆起笑,把篮子递过去:“自家鸡下的蛋,不值什么,给孩子们吃个新鲜。李嫂子,我……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两人进了屋,王桂花也没多绕弯子,便把来意说了,自然是略去了青山主动提出这部分,只说是听人提了李家庄李家姑娘,觉得可能和青山年纪相当,想托李婶帮忙打听打听。
快嘴李婶一听是打听李翠儿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有些微妙。
“李家啊!知道,太知道了!”李婶拍着大腿,“跟我娘家还沾着点亲哩!他家在咱们李家庄,那可是数得着的人家!”
她的话匣子打开了,如数家珍:“他家祖传的手艺,编筐编篓,扎扫帚,那在附近几个村都是出了名的好!用的荆条、竹子都是精挑细选,做工又细发,结实耐用!不光咱庄户人家买,镇上甚至县里都有铺子找他家订货呢!家里房子是青砖的,虽不算大,但也齐整。地不算多,可光靠这手艺,日子就过得比一般种地的宽裕多了!”
王桂花听着,心里暗暗点头,这家境,确实比普通庄户人家强。
“那……他家姑娘?”王桂花引回正题。
“翠儿那丫头啊,”李婶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客观的评价,“模样挺俊俏的,打扮也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