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她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才接过铜钱,声音都轻快了几分:“谢谢娘!我正想着天热了,该给石蛋再做件薄衫呢。”
这时,陈青山把手里的那串钱也塞到了赵春燕手里:“我的也放你那儿吧。我在酒楼真花不了什么钱。偶尔客人高兴,还能得几个赏钱,够零花了。”他顿了顿,看着妻子怀里粉嫩的儿子,声音柔和下来,“你在家带孩子辛苦,石蛋也渐渐大了,花钱的地方多,留着傍身。”
赵春燕握着一百五十文钱,只觉得手心被铜钱烙得发热。她抬眼看看丈夫被灶火熏烤得略显粗糙却坚毅的脸庞,又低头看看怀里咿呀学语的儿子,心里像是灌了蜜糖,甜丝丝,暖烘烘的。
然而,这欢喜在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青文门口时,微微顿了一下。
屋内,青文正就着油灯微弱的光,写今天的功课。旁边摆着新添的墨锭,手里是用旧了的毛笔。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那神情,那代表着知识和前程的纸墨,像一根极细的刺,轻轻扎了赵春燕一下。
她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石蛋,小家伙被勒得哼唧了一声。她连忙放松力道,脸上笑容依旧,心底却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计较——同样是儿子,她的石蛋,将来能有他小叔这样的福气,也去学堂认字吗?能安安心心地读书写字,而不是像他爹一样,在灶火前挥汗如雨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她自己都有些心慌,连忙低下头,假装去哄有些不安分的石蛋。
陈满仓将儿媳那一瞬间的失神看在眼里。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王桂花正满心沉浸在青山开始有月钱的喜悦中根本没察觉这细微的波澜。她乐呵呵地把剩下的三百五十文钱仔细包好。
夜色渐深,月色映着一家人各异的心思。那五百文铜钱带来的喜悦,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之下,潜流暗生。
赵春燕抱着已经睡着的石蛋起身回屋。陈青山跟在她身后,轻声说:“等石蛋再大些,咱们也送他去识字。”
赵春燕朝陈青山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清辉洒满小院。明天,又将是忙碌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