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吏迈着方步走过,目光如鹰隼。
有时,某个号舍会突然传来骚动,接着是官吏的厉声呵斥和考生的哀求——那是发现了作弊行为。
每当此时,整个考场的气氛都会为之一紧,所有考生都屏息凝神,心中为那考生及其互结的同窗感到惋惜,同时也更加警醒自己。那“一人作弊,五人连坐”的利剑,始终高悬于顶。
陈青文牢记着周夫子的教诲,谨守场规,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答题之中。
他字斟句酌,默写《圣谕广训》,写完后又提起十二分精神,一字一句核对,确保毫无错漏瑕疵。
时间在笔尖流淌。陈青文习惯了在誊抄最终答卷前,先在草稿上反复修改,直至文章通达,才一丝不苟地用工整的小楷誊写到正式考卷上。
每一次落笔,都感觉承载着全家的希望。
最后一场(第五场)的考试内容相对自由,可在经论、诗赋或时文中任选,但限时两个时辰。
陈青文选了自己较为拿手的经论,结合前几场考试的积累,文思泉涌,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一篇自觉尚可的文章。
当最后一份试卷被收走,标志着连续五天的县试终于结束了。
“诸生起身——依次退出——”
号令声中,陈青文和其他考生一样,缓缓站起身。
双腿因久坐而麻木僵硬,几乎无法直立。他扶着号舍斑驳的砖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始收拾考篮。
考篮轻了许多,但心情却无比沉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他待了五天的丙字柒叁号舍,心中五味杂陈。
随着人流走出考棚大门,外面已是黄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自由的、冰冷的空气。
依旧是人头攒动。陈青文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很快,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满仓,依旧站在几天来一直等待的那个位置,脸上的皱纹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更深。
他看到了儿子,没有急切地呼喊,只是眼神牢牢锁定了他,嘴角努力向上牵动。
陈青文快步穿过人群,走到父亲面前。
“爹。”
“嗯,考完了?”陈满仓的声音有些沙哑。
“考完了。”陈青文点点头。
他注意到陈满仓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饼子,显然是为了等他,连饭都没正经吃。
“走,回家。”陈满仓依旧是什么也没问,只是再次习惯性地接过儿子肩上的考篮,另一只手拍了拍儿子肩膀上沾染的灰尘,动作轻柔。那半个饼子,被他默默塞回了怀里。
父子二人随着散去的人流,走到城门口,找到去永宁镇的牛车,付了四文钱,就着夜色赶回了小河湾村。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青文看着陈满仓微驼的背影,心中没有考完后的狂喜,也没有对结果的过度焦虑,只有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平静,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放榜之日,榜上有名与否,将决定他能否拿到参加下一阶段府试的资格,也将为这段艰辛的赴考之路,画上第一个句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