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
“我本来是不怎么喝的,去年除夕和冒襄下山喝了一回,才识得这其中的妙处。”他咂了咂舌头,摇头叹道:“这酒虽是素酒,却好在寒彻,想来是山中汲来的寒泉所酿。可惜不够烈,是出家人喝的酒,到底不如山下陈酿的女儿红。”
老道忽地向他伸出一手,喝道:“拿来!”
子杞讶道:“你也能喝?”
老道接过酒瓶喝上一大口,一张老脸似也活泛起来,竟隐隐透出一层红晕,恰如老树开花。他摇着头叹道:“纵然斩尽诸般尘缘,却仍丢不掉它。可惜这些年酒量越发小了,半盏酒亦能使我如梦似幻。”
子杞笑道:“这一小瓶酒如何能够咱爷俩尽兴?待我去膳房要他几瓶。嘿,那几个老货!平时嫌我白吃白喝了她的,这大年三十儿,我偏要去讨几瓶酒喝!”
老道将他拉住,说道:“强要的酒有什么好喝?饮酒唯在心意,只要对题对景,喝多喝少都是一样。”
因此这一老一小席地而坐,将一瓶酒传来传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一会儿功夫就将那一瓶素酒喝的精光。子杞还不时扒上几口斋菜,连声叫好。这昏黑厅堂里,竟也有了一点除夕夜的喜庆。
待得子杞将三盘素斋席卷一光,老道缓缓站了起来,拍着子杞肩头道:“许久不曾走动,跟我去瞧瞧人间烟火。”
两人出了三省堂,老道托住子杞肩窝,倏忽间向天外飞去。子杞见他不蓄势,不御剑,飞天如走路般简单。这般手段,当真是见所未见。
他两人飞了半盏茶的时间,徐徐降在龙虎山脉一处断崖边上。当晚群星繁灿,两人目力又好,将山下几百里方圆的景致尽收眼底。远处一座山峰上有几点灯火相连,却是云蒸峰上灵宝观在张挂红灯,庆祝新年。再往远处,有一座缓峰扼守进山之路,峰头华灿点点,正是守岁宫的所在,想来冒襄此时正陪着那帝王家的使者,在此处迎岁。而山下不时传来鞭炮声响,是附近的官绅放炮仗图吉利。
老道望着山上灯火,悠悠叹道:“我自百年道中求,十丈红尘依旧。”指着远方最亮的一点灯火,那正是天师府大门口悬挂的两颗巨大灯笼,如同神龙的一双巨眼。听他说道:“你看那红灯高悬,华彩纷呈,这人间的繁华,就是世外之人也不能免俗。”
子杞忽然被带到这绝顶断崖顶上,星河照影,衣带当风,只觉说不出的惬意。他闻言笑道:“你不愿意过年,难道还不准旁人过?又有几人是不恋栈红尘的?”
“修行之人唯心志坚定,方能却心魔,堕俗气,参正果,非要靠自身领悟不可,外人毕竟帮不上什么忙。其实入世与出世,原本没有一定成法。若是了然,闹市中亦能参天道,若是不了然,空山里枯坐百年也无用。这山上却尽是不了然之辈,别人如何能帮得他们?折铁小子却不懂这个道理,他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一掀龙虎山廿年颓气。到头来一身道行尽毁,换来一部无字的三皇经,却又如何?”折铁虽然名满天下,可在这老道眼里,不过是个不知珍惜自己资质的笨小子。
老道继而说道:“小铁儿毁了一身修行,到头来却悟通关窍,离大彻大悟也只一步之遥,可算意外之喜。数十年为宗门奔波,早蒙了他的心智,如今能抛却尘俗,一心向道,将这一干恼人俗务尽皆抛得干干净净,却又比从前强得多了。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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