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冒襄只有苦笑,那公公代表朝廷,总不能打发个下人去陪他。鼎盛时候,龙虎山天师可算是比人间帝王更尊荣的存在,帝王不过是代天巡狩,天师却是代天师表。朝廷来的公公,了不起派一位天师直系弟子相陪便是。现在天师道却没有臭显摆的资本,然而山中乏人,只有“代天师”首徒这个身份还算够分量。
因此这日子杞实在无聊,虽然在山上住了一年多,可出入的也不过几处地方,所相识的不过四五人而已。去年写的春联还贴在门楹上,受了一年的风吹雨淋,已经模糊了字迹。子杞碾了墨,展开宣纸,心里忽然起了思乡之情,提笔写下“望春迟东山路远,飞鸿雁游子早归”,自觉满意,便贴在了门楹上。
他行出屋门,信步行走,天师府空阔的深宅中一个人也不见,全无一点新年将至的气象。胡乱走了一阵,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却原来无意之中走到了三省堂门前。
厅堂里散落着十几个蒲团,这一日自然是没人来听经的。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光柱如同实质,有纤尘在光柱内舞动。三省老道仍盘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双眼微闭,如同一尊石像。子杞找了个蒲团坐下,只希望这新年快快过去。他手掐了个法诀,一抹青炎随念而生,一会儿功夫便入定沉思,物我两忘了。
等他从打坐的境界中缓缓醒来时,天色已接近于黑暗。耳边响起三省老道那特有的苍老声音:“小杞儿,大年三十儿,怎么跑我这儿来枯坐?”
老道平时就叫他‘小杞儿’,他也是听惯了的,这时听来却觉得格外刺耳。他跟老道早混熟了,仰头叫道:“别叫我小杞儿,听着跟个小要饭的似的!”
最后一点夕阳死命抓住地表,不甘心一点一点沉没。子杞昏沉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贯穿了整个大厅。他没来由的只觉心头一酸,低声喃喃着道:“我可没地方能去的了,这儿,这儿又不是我的家。”
老道嘎嘎的笑起来,说道:“修行的人,还讲什么家不家的?”他忽然伸出鹰爪一般干枯的手,向子杞招了招,叫唤道:“小杞儿,你来。”
子杞收住在眼里打转儿的泪水,跑过去挽住老道的胳膊。老道幽幽的说道:“我辟谷至今也不知有多久了,这年夜饭怕也有六七十年不曾吃了。今日看你可怜,就赏你点儿好货。”
子杞奇道:“莫非你还有什么私藏?这可好啦,我正饿着呢,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老道笑道:“这也是有些人的一点孝心,他们早知道我已辟谷,每年到了年根儿,却总还叫膳房给我准备一份年夜饭。倒是可惜了他们一番心意,我是一次都没有动过。”他伸出右手,在身后的墙壁上摸索。也是他几个月都不活动一次,身体都已经僵住了,看动作关节好像都锈住了一般。
他终于摸到了石墙上一块突起,按下去,墙中露出一块暗阁,里面正放着一个楠木食盒。他努了努嘴,说道:“打开来看看吧,也不知今年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左右都是便宜了你去。”
子杞忙抢过食盒,打开来看是翡翠竹笋,净心莲藕,冬菇豆腐三样素斋,食材虽然普通,难得是做法巧妙,一盘比一盘雅致,好看的不像是吃食,反倒像是工艺品。更妙的是盒中还有一瓶素酒,只看那玉瓷儿的瓶子,就知道这酒不凡。
子杞欢叫一声,抓起那瓶老酒猛灌了几口,只觉一股清冽入喉,犹如寒潭冰泉,连声称赞“好酒,好酒”。老道见他牛饮,不由失笑:“瞧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贪爱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