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那罗氏忘记了所有的高雅与神通,飞一样向寂鸿扑去。长纱裙绊了她的脚,她一下子扑倒在地,精心盘起的流苏髻散落开,珠钗零落,黑发摊开一地。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手臂上擦出了几道血丝,身子仍旧前倾着脚下却丝毫不停,几乎又被自己的长发绊住。
这短短的三十丈,她却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一生一世。
她把寂鸿和尚抱在怀里,和尚的白眉颤动着,这一次却不是在抖搂笑容,而是要把那残躯里的涓滴生气也颤抖殆尽。她的面纱也掉落了,面容果然与身段相称,足可以当得“人非人”的称号。可现在没人忍心注视她的脸,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下,正裹着无尽的绝望,让人心脏都会停止跳动的绝望。
寂鸿气若游丝,他本来就不懂神通,年纪老迈,陡然受此重创,全凭着往日修行的一点意念,吊住了最后一口气。他颤抖着嘴唇,缓缓说道:“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渡你成正果。”
紧那罗氏轻轻掩住他的嘴,轻柔的说道:“别说这样的话。你是有道的神僧,如果心有挂碍,是会坏了修行的。”两行泪水却无声的留下来。
寂鸿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缓缓阖上了眼睛。
紧那罗氏抱着他坐在草庐的废墟里,夕阳回收了它的最后一丝光亮。她觉得寂鸿的身体好轻好轻,如同一蓬羽毛,仿佛随时都能飞走。她紧紧抱着,生怕他真的飞走了,可是那里面却不再有她熟悉的气息,她一脸不知所措。她的心好空好空,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仿佛又看见那个眉目疏朗的年轻和尚,隔着河岸向她轻轻招手。
完颜真像个疯子一样扯着头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他几乎扯烂了自己的衣衫,忽然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吼叫,拔腿向山下跑去。他的速度快逾奔马,且不管有路无路,挡在身前的石块树木都被撞得寸碎,却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远处树林里腾起一道红光,却是他那一柄血剑,“嗖”的一声追寻他而去。
莽和尚赵令看了看那寂鸿和尚,摇着头叹了口气,也奔下山追他去了。
紧那罗氏忽然撮起嘴唇,吹起一阵哨音,声音如咽如呜。良久,从一面山林里窜出一只体型硕大的金鬃狮子,走到草庐之前。那狮子仿佛知道寂鸿已逝,仰天发出阵阵狮吼,沉郁哀恸。紧那罗氏小心的抱起寂鸿,跨到狮子背上,轻轻说道:“我带你回家。”
那狮子负着两人,却依旧灵活,转身窜进了来时的山林里,须臾已不见踪影。
箜篌寂静的立在石凳之旁,主人却已弃它而去了。
宛如大梦一场,箜篌音律犹在耳畔,却忽然上演出这一场人间惨剧。盈缺最是切齿痛恨,心里暗下决心,定要寻到那完颜真报仇,虽不至要了他的性命,也要废掉他的一身邪魔功夫。他跟随寂鸿大师修习佛法虽然不过数月,却深为他的境界所折服,心中已暗以尊师许之。盈缺自视极高,行事上极近骇异之能事,佛法却也甚为精深,不然那日在大千阁寺也不能折服一群和尚。
在他眼里,大千阁寺一干僧人实如土鸡瓦狗,做人都是蝇营狗苟,又何谈领悟高深的佛法?寂鸿当年在九华山就已是名动天下,他最善讲《大佛顶首楞严经》,天下释众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