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林只觉得背后一阵疾风掠过,王风的身影已从后方逼近。
他靠近时并未加速,反而放慢了脚步,稳住呼吸,语气平和地说:“想带兵,就得有带兵的本事。一个团长,连自己手下的兵都跑不过,还谈什么指挥作战?部队急行军的时候,总不能让整个团等你一个人吧。”
话音落下,徐子林张了张嘴,却只能大口喘气。
他心头一震,眼前这人跑了将近十公里,竟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呼吸平稳得像是才散完步。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猛地涌上胸口,他咬紧牙关,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像一头困兽般向前猛冲。
哪怕你现在领先五公里,只要在这最后几十米超过你,也算赢了一次。
终点线近在眼前,他几乎是拖着身体跨过去的。
回头一看,王风依旧面色淡然,不疾不徐地迈过终点,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寻常散步。
奇怪的是,那双眼睛望向他时,竟带着一丝赞许。
可徐子林明白,那不是自己赢了。
最后那段路,王风根本没发力,若对方真要冲刺,自己连这点微弱的胜利都不会拥有。
夜幕降临,营地中央燃起一圈火光,战士们照例围坐成圈。
今晚天空清澈,月光洒在地上,如同铺了一层薄霜。
王风站起身,环视众人,开口道:“咱们政委是读书人,我们这些当兵的粗手粗脚,平时训练打仗都不在乎。按理说,政委这种文化人,皮肉娇贵,哪用得着跟我们一起摸爬滚打?可你们看看这两天,政委哪一项训练落下了?泥地匍匐、负重越野、战术演练,他一样没逃。这样的政委,该不该鼓个掌?”
掌声瞬间炸开,如潮水般涌来。
徐子林愣住了。
他没想到王风会当着全团的面这么说。
他自己清楚得很——坚持?
差一点就趴下了。
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此刻消失不见。
在王风提议下,他站起身,走上前去。
四周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忽然笑了:“同志们别信团长的话,他是故意逗我呢!我是跟着大家一起练了几天,可说实话,真没想到平常的训练这么狠,好几次我都快撑不住了。要不是团长一直带头往前冲,我自己早撂担子跑了。你们知道吗?团长训练时,每一项都是双倍强度。这样的硬骨头,你们见过几个?”
没有——
人群中爆发出哄笑。
笑声未落,王风在下面喊了一句:“政委都上去了,故事大会也该开始了吧?请政委讲个故事,大家欢迎!”
徐子林咧嘴一笑:“行,我一直觉得这故事会挺有意思,今儿我就给大伙说说我的事儿。”
“打哪儿说起呢?就从一个字开始吧——‘穷’。对,就是这个字。小时候家里穷得厉害,厉害到什么地步?说出来怕你们不信。一家六口人,四个兄弟,我最小。一条裤子,四个人轮着穿。”
“那时我还小,那裤子又肥又长,轮到我穿的时候,裤腿拖在地上都能卷到头上。可我心里高兴啊,头一回穿上裤子,走路都带风。等到大哥要穿时,我死活不松手,他们来抢,我就嚎,一哭,娘出来就打哥哥们。结果那条裤子,愣是归了我。”
“我穿了整整十二年。直到那年,快三十的大哥要去相亲,我才把裤子让出去。那裤子什么样?上面有我尿过的印子,补丁摞补丁,破洞比补丁还多。大哥穿着它去了,女方一看,当场翻脸,骂他不知羞耻,耍无赖。”
“可我哥回来却乐得直拍大腿,第一件事就是把裤子甩给我,回头对我娘说:‘娘,这回咱家省下一条裤子了。’”
说到这儿,他自己先笑出了声。
战士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笑声渐歇,一种沉静慢慢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这样。一闹饥荒,山上挖野菜、套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