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课的办公室里,死一样地安静。
桐谷健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蜡像。
窗外的阳光斜着照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明亮的光斑,光尘在其中缓缓浮动,仿佛在嘲笑屋内的凝滞。
他被停职了。
筱冢义男甚至没有用“停职”
这个词,他说的是“休息”
。
一个多么体面,又多么残忍的词。
这意味着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仅没能扳倒那个高高在上的亲王,反而把自己摔进了泥坑。
“剧评人……”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那个年轻亲王清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以为自己是执笔的评论家,到头来,却现自己只是戏台上一个连台词都没有,就被一脚踹下台的丑角。
“哗啦——”
桌上那套他最宝贵的骨瓷茶具,被他猛地挥手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有一片甚至划破了他的裤腿,但他感觉不到疼。
他输了。
输给了那个男人滴水不漏的逻辑,输给了他对自己内心阴暗面的精准洞察,更输给了他手中那根看不见的,名为“权势”
的绳索。
他缓缓摘下眼镜,不再擦拭,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攥在手心。
镜片在他的掌中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咔”
的一声,碎裂开来。
尖锐的玻璃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在地上,与茶叶和瓷器碎片混在一起。
疼痛,让他那颗被怒火和羞辱烧得快要爆炸的头脑,重新获得了一丝冰冷的清醒。
他摊开手,看着掌心那片狼藉。
殿下,你喜欢看戏,是吗?
好。
我会让你看到,当一个剧评人被逼疯之后,他会亲自上场,把整个戏台都给拆了。
第一军司令部,作战室。
与桐谷健二办公室的死寂不同,这里正忙碌而压抑。
筱冢义男的副官站在办公桌前,笔尖在纸上飞地记录着,额头的汗都不敢擦。
“……桐谷大狼少佐,率领‘晋西北派遣队’,深入敌后,执行‘斩’任务。
在赵家峪地区,遭遇八路军主力部队数倍于己的兵力合围。
派遣队全体官兵,在桐谷少佐的带领下,与敌血战至最后一刻,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悉数阵亡……”
筱冢义男的声音平稳,没有波澜,仿佛在念一篇与自己无关的悼词。
“桐谷大狼少佐身先士卒,手刃敌寇数十人,最终引爆身上最后一颗手雷,与敌同归于尽,其状惨烈,惊天地,泣鬼神。
其展现的武士道精神,是我第一军全体将士之楷模,帝国军人之典范……”
副官的笔尖顿了顿。
他亲眼看到了那份幸存者的口供,知道桐谷大狼是被活捉的。
可现在,司令官阁下却亲自为他谱写了一曲壮烈的英雄赞歌。
“怎么,有问题吗?”
筱冢义男瞥了他一眼。
“没……没有,将军!”
副官一个激灵,继续奋笔疾书。
筱冢义男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个活着的、被俘的特种部队指挥官,是第一军的奇耻大辱。
而一个“战死”
的英雄,却能变成一面激励士气的旗帜,一封堵住东京大本营质询的完美报告。
他选择了后者。
这是那个年轻亲王教他的。
只是,当他脑海中浮现出道康那张清秀而平静的脸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正在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卖力地表演。
司令部后院小楼。
悠真给道康的红茶里加了一块方糖,他的手还有些轻微的抖。
“殿下,您……您是怎么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