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空气冷得像冰碴子。
平安县城的城墙上,一个年轻战士正抱着枪,啃着一个雪白的馒头,热气从他嘴边呵出,又迅被冻成白雾。
“班长,这白面馒头,真他娘的香。
俺长这么大,头一回吃这么实在的饭。”
他含糊不清地对旁边一个老兵说。
老兵没啃馒头,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挺缴获来的歪把子机枪,头也不抬:“那就多吃两个,吃饱了,才有力气送小鬼子上西天。
这顿饭,是钱掌柜拿命给咱们换的。”
年轻战士不说话了,用力地咀嚼着,仿佛要把那股子麦香,连同这辈子所有的滋味,都记在心里。
寂静没有持续太久。
东方的地平线,不是被太阳照亮的,而是被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光瞬间点燃。
紧接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由远及近,仿佛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劈头盖脸地扎了下来。
“轰——轰隆隆!”
炮弹落地了。
整个平安县城都在剧烈地颤抖,像是筛糠一样。
刚砌好的水泥工事被炸得石屑横飞,房倒屋塌的声音不绝于耳。
爆炸掀起的尘土和硝烟,遮蔽了初升的太阳,整个世界只剩下黑与红两种颜色。
城里乱成了一锅粥,但只是表面的乱。
李云龙的命令早已下达,炮击一开始,除了观察哨,所有人立刻进入防炮洞和加固过的地下室。
战士们抱着头,挤在黑暗里,听着头顶传来的雷鸣,感受着大地一下又一下的抽搐。
一颗炮弹精准地落在东门城楼附近,砸在一个新修的机枪暗堡上。
一声巨响,钢筋混凝土的堡顶被啃掉了一大块,露出扭曲的钢筋。
里面的机枪手被震得七荤八素,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一片嗡鸣。
他晃了晃脑袋,摸了摸身边冰冷的机枪,又看了看坚固的墙壁,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城中心的钟楼上,李云-龙举着望远镜,非但没躲,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炮弹的破片不时从他头顶呼啸而过,他眼皮都不眨一下。
“他娘的,筱冢义男这老小子,家底还挺厚实。
这炮仗放的,比过年还热闹。”
他放下望远镜,揉了揉被震得麻的耳朵。
孔捷在他身边,脸色凝重,正拿着纸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老李,别说风凉话了。
鬼子的炮火密度,东城和南城是重点。
我估摸着,这只是开胃菜,等炮击一停,他们的步兵和铁王八就该上来了。”
“上来才好!”
李云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就怕他当缩头乌龟!
这顿炮弹,正好给咱们新修的王八壳子松松土。
去,告诉炮兵连的王承柱,让他把那几门九二步炮给老子擦干净了,等会儿鬼子的铁王八露头,先给老子敲掉几个,打个开门红!”
炮击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仿佛要把这座小小的县城从地表上抹去。
然后,毫无征兆地,炮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一种更让人心悸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履带碾过碎石的“嘎啦”
声,沉重而富有节奏,像一头钢铁巨兽在磨牙。
东门外的烟尘中,七八辆九七式坦克的轮廓渐渐清晰,炮塔上的膏药旗在晨风中格外刺眼。
坦克后面,跟着潮水般的日本步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猫着腰,以标准的散兵线队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来了!”
城墙上的观察哨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
钟楼上,孔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云龙却笑了,那笑容在硝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森冷。
“开席了。
告诉弟兄们,别着急开枪,等他们走近了,进了咱们的院子,再关门打狗!”
领头的一辆日军坦克,耀武扬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