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平安县城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王家大院的废墟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那口当沙盘的棺材板上,已经用木炭画满了新的箭头和标记。
李云龙正踩在一块石头上,唾沫星子横飞,对着面前几十个刚提拔起来的班排长训话。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巷战打的是什么?不是枪法!
是脑子!
是胆子!
更是他娘的谁比谁更不要脸!”
他指着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任排长,“你!
告诉老子,你带一个排,守这条街,鬼子从那边摸过来了,你怎么办?”
那排长紧张得满头大汗,憋了半天,才说:“报告团长!
我……我带人冲上去,跟他们拼了!”
“拼你娘的腿!”
李云龙一脚踹在石头上,震得脚下嗡嗡响,“你手下三十号人,三十杆破枪,鬼子一个加强小队,五十多号人,歪把子掷弹筒样样齐全,你拿头去拼?你那不叫勇敢,叫送死!
是让你手下的弟兄白白给你陪葬!”
他指着棺材板上的地图,用一根烧火棍敲得邦邦响:“给老子把人分成三拨!
一拨在明处,打几枪就跑,把鬼子引进来!
一拨藏在房顶上,等鬼子队形乱了,给老子扔手榴弹!
最后一拨,从挖好的地道里钻到鬼子屁股后面,用刺刀跟他们说话!
这叫什么?这叫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孔捷在旁边抱着胳膊,嘿嘿直乐,时不时还补充一句:“听见没?团长的意思,就是打仗要多耍流氓,谁先讲道理谁先死!”
新兵们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里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茅塞顿开的光。
这种不讲理的战术,他们从未在任何操典上见过,却又觉得无比受用。
城西的水井旁,气氛截然不同。
魏大勇已经刻完了两百多个名字,那截当刻刀的刺刀,已经磨秃了头。
他换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继续一下一下地凿着。
赵刚就坐在他对面,用一块砂纸,打磨着一根根削好的木牌。
每打磨好一个,他就在上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名字,然后插在纪念碑前的土地里。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颤巍巍地走过来,在石碑前摸索了半天,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长官……俺……俺不识字,俺娃叫狗蛋,王狗蛋,您看……在不在上头?”
赵刚放下手里的活,扶着老汉,在那冰冷的石碑上,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指给他看。
“在这儿,大爷。
王虎。
他是个英雄。”
-老汉伸出干枯的手,在那两个字上反复摩挲,像是想摸到自己孩子的脸。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对着石碑,缓缓地跪了下去。
赵刚把他扶起来,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
他回头,看着魏大勇还在一笔一划地刻着,那“沙沙”
声,像是在一遍遍地拷问着他的灵魂。
他腰间,那把山本的佩刀硌得他生疼。
李云龙说,这把刀能提醒他,道理是靠什么讲的。
可现在,他看着跪地的老汉,看着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只觉得这把刀,和它所代表的一切,都无比的刺眼。
就在这时,城东头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哨兵扯着嗓子喊:“团长!
旅部来人了!
骑着马来的!”
棺材板前的训话戛然而止。
李云龙眼睛“唰”
地一下就亮了,脸上的横肉都笑开了花。
“他娘的,财神爷到了!”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拔腿就往城东跑,一边跑一边喊:“孔二愣子,快!
让你的人把那几个缴获的音响喇叭摆出来,准备奏乐欢迎!”
等他跑到城门口,正看见一骑快马卷着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