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炊烟,头一次盖过了平安城里的硝烟味。
李云龙踹开箱子拿出来的那批牛肉罐头,被炊事班长熬成了一大锅香得能把人魂勾走的肉汤。
战士们一人捧着个豁口的搪瓷碗,蹲在废墟上,埋头喝汤,呼噜呼噜的声音,是这座死城里最动听的交响乐。
可谁都笑不出来。
城西头,新挖了三个土坑。
没有棺材,就用缴获的鬼子雨布裹着。
赵刚站在坑边,亲手把三块削尖的木牌插在坟头,上面用木炭写着牺牲战士的名字。
字是他写的,一笔一划,力道大得像是要刻进木头里。
李云龙没过去。
他端着一碗肉汤,站在王家大院的屋顶上,看着西边那三个小小的土堆,一口就把滚烫的肉汤灌了下去,烫得他直咧嘴。
“老李,下来!
开饭了还当门神?”
孔捷在底下嚷嚷,他碗里的肉比谁都多,脸上却没半点喜色。
李云-龙从屋顶上跳下来,把空碗往孔捷手里一塞:“筱冢义男的电报,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内容我都能替他想好——‘兹事体大,务必将李云龙及其所部,就地歼灭,以慰小林少佐在天之灵’。”
他学着日本人的腔调,说得不伦不类,赵刚和孔捷却都听懂了。
“他会来?”
赵刚问,脸色凝重。
“不是会来,是马上就到。”
李云龙走到那块“棺材板”
沙盘前,抓起一把沙土,又让它从指缝里漏下去,“他现在是头被捅了腚眼的野猪,除了闷头往前冲,脑子里没别的。
平安县城这个口袋,咱们钻进来了,他也得把袋口给咱们扎死。”
孔捷把碗放下,也凑了过来:“那咱们就跟他在这儿干一场!
缴获了这么多好家伙,再加上咱们挖的工事,未必就怕了他一个师团!”
“干?”
李云龙冷笑一声,一指头戳在沙盘中央,“咱们现在是王八,平安县城就是咱们的壳。
筱冢义男会拿大炮,一寸一寸地敲碎咱们这个壳!
等到最后,咱们就是一群没了壳的王八,任人宰割!
在这儿死守,是下下策!”
“那你说怎么办?突围?”
赵刚问出了关键。
“突围?”
李云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谁说咱们要跑了?挨了打就跑,那是土匪的干法。
咱们是八路军,讲究个有来有往。”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小林幸助的德国怀表,在手里掂了掂。
“这玩意儿走得挺准。
我估摸着,筱冢义男集结部队,最快也得一天一夜。
这一天多的时间,够咱们再干一票了。”
“还干?”
孔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李,你疯了?弟兄们刚打完一场,还没喘口气呢!”
“喘气?”
李云龙把怀表“啪”
地一声合上,“等筱冢义男的大炮架在城外,咱们就有的是时间喘气了,喘最后一口气!”
他一把抓过地图,铺在沙盘上,手指头狠狠地戳在一个点上。
“杨村!
离咱们五十里,鬼子一个后勤补给点。
不大,只有一个小队驻守。
但那里,囤着附近三个据点半个月的粮食和弹药。”
赵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的意思是……”
“筱冢义男现在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平安县,他做梦也想不到,老子不缩着脑袋当王八,还敢伸出头去咬人!”
李云龙的语越来越快,“他要跟咱们算总账,老子就先把他家的米缸给点了!
让他那帮围城的兵,饿着肚子来给小林报仇!”
这个计划,比夜袭小林队还要疯狂。
那是在敌人重兵合围的当口,主动把一支拳头打了出去。
打赢了,是挠痒痒;打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