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夜色里穿行,像一群无声的影子。
脚下的山路被秋雨泡得稀烂,一脚踩下去,拔出来时能带起半斤泥。
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装备碰撞出的细碎声响,被风一吹就散了。
李云龙走在最前面,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干草棍,嚼得有滋有味。
他身后,孔捷背着个塞满了炸药的背包,累得跟头老牛似的,每走一步都哼唧一声。
“我说老李,你他娘的确定是这条道?”
孔捷终于忍不住了,压着嗓子问,“这道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别是走到阎王爷的后花园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李云龙头也不回,“鬼子把大路都封死了,就这种鸟不拉屎的路才安全。
怎么,你那两条腿是借来的,走几步就想还回去?”
“我这是替弟兄们心疼!”
孔捷不服气,“背着几十斤的炸药,在烂泥地里跑马拉松,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再说了,你那个计划,跟拿鸡蛋碰石头有啥区别?正太线上的桥,那是钢筋水泥浇的,不是豆腐渣!”
“老子要的就是钢筋水泥!”
李云龙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炸了豆腐渣,小鬼子两天就修好了,顶个屁用!
就是要炸他个硬骨头,让他十天半个月都接不上!
让他那火车、大炮,都他娘的在半道上趴窝!”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年轻的战士,他们一个个都靠着树干喘气,脸上全是泥水,可眼睛在黑暗里,却都亮得吓人。
“看见没?咱们独立团,就是一把锥子!
就是要找他最硬的地方钻!
钻进去,让他浑身都疼!”
队伍继续前进。
凌晨四点,他们终于摸到了目的地——娘子关附近的一座铁路大桥。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那不是桥,是一头钢铁巨兽。
巨大的桥墩,像巨人的腿,深深扎在峡谷两侧的岩石里。
钢筋铁骨的桥身,横跨在几十米深的天堑之上。
一列火车开过去,出的轰鸣声,在整个山谷里回荡,震得人心头麻。
桥的两头,是两个永久性的碉堡,探照灯的光柱像两把锋利的刀,在桥面和峡谷间来回切割。
桥下,还有鬼子的巡逻队,牵着狼狗,来回走动。
“我操……”
孔捷把嘴里的草根吐了,“老李,这他娘的不是桥,这是个要塞!
咱们这点人,这点炸药,别说炸桥了,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李云龙没说话。
他趴在一块岩石后面,举着缴获的望远镜,看了足足有半个钟头。
他看得不是碉堡,不是巡逻队,而是桥墩。
“孔二愣子,你过来。”
他招了招手。
孔捷凑了过去,顺着李云-龙指的方向看。
“看见没?中间那个桥墩。”
李云龙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兴奋,“其他的桥墩,都建在岩石上。
只有中间那个,是建在河道里的。
鬼子为了省事,肯定没把地基打那么深。
咱们不炸桥面,不炸铁轨,就给老子把所有的炸药,都塞到那个桥墩底下!”
孔捷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要把它连根拔起?那得下到河里去!
底下水流那么急,还有鬼子的巡逻队,怎么过去?”
“人过不去,东西能过去。”
李云龙嘿嘿一笑,那笑容在夜里看着有点瘆人,“咱们把炸药包用油布裹好了,绑上绳子,从上游放下去。
你带几个水性好的,在下游等着,把炸药包捞住,固定在桥墩上。”
这个计划,听着简单,可每一步都悬在刀尖上。
上游放炸药,力道、方向都得算准。
下游捞炸药,更是要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玩命。
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就是人死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