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县城的枪声,在天亮前就彻底稀落了下去。
东门城楼上,那面脏兮兮的太阳旗被一个独立团的战士扯下来,随手擦了擦枪上的泥,然后一脚踹下了城墙。
一面崭新的,虽然有些褶皱的红旗,在晨曦中缓缓升起。
县政府大院里,李云龙正为一张床愁。
“他娘的,这叫什么席梦思?软得跟棉花堆似的,一躺下去就陷里头,怎么睡?”
他穿着缴获来的日式睡袍,在弹簧床上蹦了两下,一脸嫌弃。
旁边,孔捷正抱着一箱听装的清酒,乐得见牙不见眼:“老李,你就是个享不了福的命。
这玩意儿,可比咱们那土炕强多了。”
沈泉带着几个原八团的军官走了进来。
他们一夜没睡,身上还带着硝烟味,但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阴郁和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战斗洗礼过的光亮。
“团长。”
沈泉一个立正,声音洪亮,“东门清点完毕,我部伤亡一百二十七人,歼敌一百八十余人,俘虏伪军三百。
缴获九二式重机枪两挺,歪把子六挺,步枪四百余支,弹药若干。”
他的报告,字正腔圆,是标准的中央军汇报格式。
但他喊出的那声“团长”
,却让在场的所有独立团老人都觉得顺耳。
这一仗,沈泉带着他的弟兄们,打得像一群下了山的疯虎。
他们用八路军的迫击炮,打出了中央军炮兵营的气势,硬生生把东门主炮楼给敲掉了。
这场仗,是他们递上的投名状,也是他们挣回来的尊严。
李云龙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走到沈泉面前,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不错!
比老子想的还要好!
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独立团的参谋长!
专门给老子出鬼点子!”
沈泉一愣,随即胸膛挺得更高:“是!
团长!”
赵刚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初步的统计清单,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既有喜悦,也有深深的忧虑。
“老李,城是打下来了。
可接下来呢?这么大一座县城,咱们这点人,守得住吗?这城,现在不是咱们的功劳簿,是咱们的催命符。”
“催命符?”
李云龙咧嘴一笑,他抓起桌上一顶日军佐官的军帽,扣在自己脑袋上,“老子看,这是阎王爷给筱冢义男下的请帖!
他不是想养鱼吗?现在鱼跳出鱼塘,占了他的龙王庙,你看他急不急!”
李云龙的狂喜,像一团火,点燃了整个县城。
战士们把守备队的仓库翻了个底朝天,白面大米堆成了山,崭新的军装和皮靴,让所有人都换了一身行头。
整个独立团,一夜之间,从山沟里的土八路,变成了城里的人上人。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把河源县失守的电报轻轻放在桌上,脸上非但没有怒气,反而露出一丝病态的笑意。
他亲自为樱羽宫道康倒上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李云龙这条贪婪的鱼,终于咬住了我们为他准备的最肥美的饵料。”
筱冢义男的眼神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他占了县城,就等于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他再也跑不掉了。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选一个黄道吉日,为他送葬。”
道康接过酒杯,杯壁的寒气浸入手心。
他微微欠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谦逊与凝重:“将军,不可大意。
李云龙此人,狡诈如狐。
他敢占城,必然有所依仗。
我们更要查清,我们内部,究竟还有多少像‘菊’那样的蛀虫,在为他提供便利。”
“殿下说的是。”
筱冢义男深以为然,“我已经下令,对所有与河源县有过联络的人员进行秘密审查。
这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