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栓带来的关于王老五秘密会见省专家团陈技术员的消息,像一块浸透了冰水、长满苔藓的巨石,轰然砸进林国栋本已因检测结果悬而未决而备受煎熬的心湖,瞬间激起了滔天的恐惧与愤怒的浊浪。
秘密会见!
信封!
这两个关键词,像两条刚从冬眠中苏醒、带着彻骨寒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脖颈,缓慢而致命地收紧,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和冰冷的绝望。
王老五的触角,竟然已经阴险地延伸到了省里的专家层面?他想干什么?是赤裸裸的贿赂?是套取关乎生死的内部情报?还是更可怕的、意图直接篡改那份即将决定林家茶命运的检测结果?
这种躲在最阴暗角落、利用规则缝隙和权力阴影进行的阴谋,比任何明火执仗的对抗都更令人胆寒。
因为它攻击的不是你的体力,而是你的希望之火;摧毁的不是你的有形财产,而是你赖以生存的、对公平和正义最基本的信念。
林国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沿着脊柱嗖地窜上头顶,手脚瞬间冰凉麻木,连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湿透的棉絮。
他强迫自己冷静,但大脑却一片空白,各种最坏的猜测如同失控的马车,在意识的悬崖边上疯狂冲撞,马蹄声震耳欲聋。
他不敢立刻将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父亲和家人,怕本就承受着“品质缺陷”
判决巨大压力的他们,会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
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在清冷月光笼罩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脚步沉重如同灌了铅。
月光将他消瘦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晃动,仿佛是他内心焦灼不安的外化。
秋虫在墙角断断续续的鸣叫,此刻听来也如同命运出的、充满恶意的窃笑。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仿佛独自一人站在即将崩塌的、裂痕遍布的悬崖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黑暗,而身后的退路早已断绝。
在这种焦灼不安、如同在滚烫的炭火上炙烤的等待中,又煎熬了数日。
那种等待最终判决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用钝刀切割着神经,漫长而痛苦。
林家小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爷爷林大山炒茶时,那双原本稳如磐石的手,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和节奏感,偶尔会因心神不宁而动作变形,甚至差点失手碰翻了茶篓;周芳和奶奶做事轻手轻脚,交谈都用气声,生怕一点突兀的声响都会惊扰了什么,打破这脆弱的平静;连年幼的林薇都感受到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的低气压,变得异常安静乖巧,常常依偎在母亲身边,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不安地观察着大人们凝重的脸色。
终于,在一个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乌云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山峦的下午,公社的通讯员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旧自行车,将一封来自县乡镇企业局、盖着鲜红公章的牛皮纸信封,送到了林家。
那信封的厚度和拿在手里的分量,都沉甸甸的,无声地预示着里面所承载的内容,将是非同小可、足以决定命运的。
林国栋接过信封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即将揭晓的答案,才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仿佛在拆除一枚引信不明的炸弹。
他缓缓抽出了里面那份决定命运的“茶叶样品检测分析报告”
。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急切而又充满了恐惧,掠过报告上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阿拉伯数字、曲折的图表线条和拗口的专业术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肋骨。
最终,他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最后一页那最为关键的“结论与建议”
栏。
当看清那上面用冷静的宋体字打印出的文字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骤然停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报告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