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近乎麻木的蹲守中,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个有点眼熟、獐头鼠目的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极像王老五那个游手好闲的远房侄子。
虽然无法确定,但这个模糊的影子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悄然扎进他的心窝,带来一种被无形毒蛇在暗处窥视、随时可能动致命一击的悚然感。
王老五的阴影,难道真的如同附骨之疽,已蔓延至这偌大的省城?
就在林国栋身心俱疲、几乎要被绝望吞噬,开始萌生放弃念头、考虑如何灰头土脸地返回那同样布满愁云的山村之际,事情竟出现了一丝意想不到的、带着人间温情的转机。
这天,他正蹲在茶叶协会办公楼后街一个相对僻静、堆满杂物的巷口,啃着能硌掉牙的冷烧饼,一位拎着菜篮子、面容慈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大妈经过,看到他落魄憔悴、眼神空洞的样子,停下脚步,和蔼地问:“小伙子,我看你在这儿转悠好些天了,是遇到啥难处了?这大冷天的。”
这声关切的询问,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林国栋强筑的心防。
他也顾不得许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自己的遭遇和想见赵副秘书长的迫切愿望,简单却恳切地诉说了一遍。
大妈听后,叹了口气,皱纹里满是同情:“唉,你这事可真是难啊。
那赵秘书长,是出了名的怪脾气,等闲人根本近不了身。
不过……”
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我有个远房侄女在协会食堂帮工,听她说,这赵秘书长旁的爱好没有,就独独爱品个奇茶,尤其痴迷那些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带着老辈人手艺味道的传统茶。
你要是真有好茶,是那种别处没有的……或许,能投了他的缘法。”
大妈的话,如同第二次确认的钟声,重重敲在林国栋心上,既印证了孙师傅的信息,也给了他一个具体得近乎残酷的方向——茶!
他迫切需要茶!
需要能代表林家岭灵魂的、独一无二的茶!
可他视若生命的样品已经被偷了!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破土而出:让家里火寄一批最好的茶叶过来!
但如何通知家里?他身无分文,连最便宜的邮票都买不起。
他想起之前寄给李记者那封石沉大海的信。
可眼下,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再次找到那位在街角摆摊代写书信、面容清癯的老先生,几乎是哀求着赊来一张信纸和一个信封。
他伏在冰冷的路沿上,就着昏黄的路灯光,用冻得僵硬、却灌注了全部信念的手指,握着短小的铅笔头,一字一句、力透纸背地给父亲林大山写了一封长信。
信中,他极力淡化自己的艰难困顿,而是急切地、详尽地分析了省城的局势,转述了孙师傅的指点,突出了赵副秘书长这个关键人物及其“嗜奇茶”
的独特癖好。
他恳求父亲,立即、马上,倾尽所能,精选出家里最好的、最能凝聚林家茶魂与山场灵气的顶级茶叶,用最稳妥可靠的方式,火寄到省城(他留下了那位好心的代书老先生摊位的地址,恳请代收)。
他在信末反复加重笔迹写道:“爹!
茶是钥匙!
要带着咱们林家岭的魂儿来!
这是背水一战!”
这封沾着汗渍与期盼的信,承载着他全部的重生希望。
投入邮筒那深邃入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坠入那未知的黑暗通道,飞向了遥远的、云雾缭绕的林家岭。
接下来的日子,是更加炼狱般的等待。
林国栋白天像牲口一样,在混乱不堪的劳务市场挤攘的人群中,争抢着扛包、卸车之类的重体力零工,用透支体力换来的微薄铜板勉强果腹;同时,他像幽灵一样,坚持每天到茶叶协会附近逡巡,熟悉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风吹草动。
夜晚,则蜷缩在更阴冷、更危险的桥洞或废弃工棚里,与饥寒和孤寂为伴。
他迅变得黝黑、干瘦,眼窝深陷,颧骨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