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那句看似不经意、却饱含深意的关于省茶叶协会赵副秘书长“脾气怪、眼光高、对特色传统茶感兴趣”
的提示,如同在漆黑一片、令人窒息的深渊底部,突然凿开了一道极其狭窄、却方向明确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却足以指引方向的微光。
林国栋捧着那杯孙师傅递给他、已然温凉的茶水,蜷缩在“沁芳斋”
后院那间弥漫着陈年木香和书卷气的小办公室里,冻僵的四肢渐渐回暖,但内心的波澜却如同暗流汹涌的深海,希望与绝望的巨兽在无声地搏斗、撕扯。
机遇与那难以逾越的障碍,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坚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告别了孙师傅,再次踏入省城喧嚣而冰冷的街道。
身无分文,赖以证明身份和价值的行李被盗一空,他连那家充斥着汗臭与鼾声、肮脏不堪的大通铺旅社也失去了回去的资格。
深秋的夜风,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他单薄破旧的衣衫上,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灯火通明却冷漠的街头,最终在火车站附近一个散着尿臊味的、勉强可以挡风的角落蜷缩下来,靠着反复咀嚼孙师傅的话语、回想父亲炒茶时专注的背影、妻子忧虑的眼神以及女儿清澈的期盼,用那点残存的精神火焰,硬生生熬过了饥寒交迫与深入骨髓的孤独所带来的漫长黑夜。
第二天,天色灰蒙,他强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逼迫自己振作起来。
眼下最紧迫的现实是生存,以及找到那条通往赵副秘书长的、几乎不可能的道路。
他必须设法弄到一点糊口的钱,哪怕是最微薄的收入,同时,像猎人追踪最狡猾的猎物一样,打探出省茶叶协会的具体方位和那位关键人物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他想起老家偶尔有人来省城在码头或工地做短工,或许可以去那些混乱的劳务市场碰碰运气。
而赵副秘书长这条线,是黑暗中的唯一灯塔,再渺茫、再艰难,他也必须拼尽全力去靠近。
省茶叶协会的地址并不算隐秘,它坐落于一栋外墙斑驳、爬满枯萎藤蔓的灰色办公楼里,透着一股陈旧的威严。
然而,对于林国栋这样一个衣衫褴褛、满面风霜、连一张薄薄的介绍信都拿不出的陌生乡下人而言,想要踏入那扇旋转玻璃门,面见一位副秘书长的难度,不啻于徒步登天。
第一次尝试,他刚接近那气派却冰冷的台阶,就被门口一位身着制服、神情如同石雕般冷硬的保安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
“找谁?有预约吗?单位介绍信呢?”
一连串机械而冰冷的问话,像一堵无形的、厚实的墙壁,将他牢牢挡在门外。
他喉咙紧,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想拜见赵副秘书长,谈谈山里茶叶的事。
保安用一种混合着怀疑与轻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去去去!
赵秘书长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没事别在这儿碍眼!”
接连数日,林国栋绞尽脑汁,尝试了各种方法。
他试图黎明前就潜伏在办公楼对面的巷口,希望能侥幸认出并“偶遇”
下班的赵副秘书长,结果非但没认对人,反而因形迹可疑引来了保安更严厉的呵斥和驱赶。
他鼓起勇气,走到大楼侧面的传达室,想通过内部电话联系,接线员一听他那浓重得化不开的乡音和语焉不详的来意,不等他说完便“啪”
地挂断了电话,忙音刺耳。
绝望之下,他甚至用捡破烂换来的几毛钱,买了两个干硬的烧饼,一边机械地啃着,一边像幽灵般徘徊在办公楼周边,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渴望捕捉到一丝可能的机会。
那种被无形的高墙彻底隔绝、所有呼救都石沉大海的绝望感,像不断上涨的冰冷潮水,几乎要淹没他的头顶。
省城的繁华与机遇,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海市蜃楼,璀璨夺目,却永远遥不可及。
更让他心底寒的是,在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