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命的裂痕。
有人在晚饭后聚在昏暗的油灯下,窃窃私语:“省里那么大的官,来了又走,屁都没放一个,是不是说明咱们这事……上面也觉着棘手,不好办啊?”
“县里那帮人,这次丢了这么大面子,能善罢甘休?万一……万一省里最后不管,咱们可就成了案板上的肉,随他们剁了!”
恐慌和疑虑,如同潮湿墙角悄然蔓延的霉斑,在缺乏阳光和信心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滋生、扩大。
林国栋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知道,人心一旦散了,再想聚拢,比登天还难。
他必须像定海神针一样,稳住这艘在风浪中飘摇的破船。
他反复召集全体组员,在气氛压抑的堂屋里,就着那盏光线昏黄的油灯,用尽可能沉稳、坚定的语气安抚大家:“乡亲们!
都把心放到肚子里!
省里领导亲自来咱们这山沟沟,这就是天大的事!
说明咱们林家岭,咱们这点事,已经摆到省里大领导的桌案上了!
这就是胜利!
现在领导们需要时间调查研究,咱们得有点耐心!
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越要沉住气,把咱们的茶园管得更好,把茶炒得更香,把账目记得更清,让谁来了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只要咱们自己阵脚不乱,腰杆挺直,希望就在眼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屋里回荡,试图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安。
他的话,如同在干涸的土地上洒下的一阵细雨,暂时缓解了焦渴,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
但无法根本消除那源于未知的、深层次的恐惧。
林家岭这艘小船,在经历了惊涛骇浪的拍打后,好不容易望见了远方一丝可能的灯塔微光,却因风向莫测、航道不明,只能在这片茫茫然的海面上无助地打转,承受着波谷浪峰的颠簸和等待命运的煎熬。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如同早春的溪流,悄然破冰,缓缓显现。
最先敏锐地察觉到这丝暖意的,是负责对外销售和联络的林海。
他按照以往的习惯,硬着头皮给那个在“整合”
风波后态度变得暧昧不清、屡次以“库存积压、领导研究”
为借口拖延收购的县供销社负责人打电话。
以往,电话那头的语气总是带着不耐烦的敷衍,而这次,那位负责人的声音里却透出一种异常的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林海啊?你们合作社……最近一切都还好吧?省里领导前段时间去调研,情况……怎么样啊?有没有传达什么……新的指示精神?”
林海心中猛地一动,像被电流击中,他强压住激动,含糊其辞地应付了过去,但放下电话后,手心却因兴奋而微微出汗。
紧接着,他又尝试联系了省城那家曾因“质量风波”
而中断合作、后又因纪录片播出重燃希望的“清韵茶庄”
。
这次,茶庄经理的反应更是热情得乎想象,不仅爽快地确认了要加大下一季的订单量,还主动提出可以考虑将收购单价提高百分之五,并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带着近乎套近乎的语气暗示道:“林组长,听说你们林家岭现在可是名声在外了,连省里的大领导都点名关注!
以后要是有什么最新的政策动向,或者有什么好消息,可得提前跟我们通个气啊!
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这些来自市场最前沿的、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像一股温暖而湿润的南风,吹进了林家岭沉闷已久的空气中,带来了一丝生机。
组员们听到林海带回来的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真切的笑容,那是一种看到切实希望的笑容。
“看来!
省里大领导这一来,真管用!
那些势利眼,鼻子比狗都灵!”
李老栓蹲在门槛上,咧开嘴,露出稀疏的黄牙,脸上的皱纹也仿佛舒展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