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家里静养,很少出门。
如果您觉得确有必要……我可以先去他家看看,问问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是否适合、是否愿意接受采访。
毕竟,我们也要充分考虑和尊重组员个人的实际情况和意愿,您说对吧?”
他这番话,可谓煞费苦心,既没有直接拒绝采访要求,也为可能的“不方便”
留下了充分的转圜余地;同时,通过强调王福根“情绪不稳定”
、“有误解”
、“身体不好”
,委婉地向记者暗示了其当前状态不佳,其言论的客观性和可靠性可能需要慎重评估,预先埋下了一个免责的伏笔。
陈雪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笔记本的硬壳,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审视着林国栋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仿佛在掂量他话语中的真实成分。
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我理解。
请您先去沟通一下,充分尊重他个人的意愿。
我的出点,是希望报道能尽可能呈现多角度的信息,更加全面、客观地反映实际情况。”
林国栋心情沉重地走出堂屋,脚步像灌了铅一样。
他来到王福根家那扇依旧紧闭、仿佛与世隔绝的木门前,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抬手轻轻敲了敲。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惊慌地移动,但并没有开门。
林国栋压低声音,对着门缝,用复杂难言的语气说道:“福根,是我,国栋。
省报的陈记者来了,她想……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听听你的想法。
你……你自己看,要不要见。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或者身体实在不舒服,没精神见人,我就去帮你回绝了。”
门内陷入一片死寂,良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从门缝里传来王福根带着浓重鼻音、虚弱、沙哑且充满绝望颓丧气息的声音,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国……国栋哥……我……我没脸见人……我啥也不想说……我……我对不住大伙儿……你……你让记者走吧……求你了……”
声音里充满了逃避、彻底的崩溃和一种近乎自闭的绝望。
林国栋站在门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暂时躲过一劫的、巨大的侥幸感,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深沉的悲哀和无力感。
他回到堂屋,面对陈雪探询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奈而真诚:“陈记者,实在不好意思。
福根他……情绪还是很低落,身体状况也确实很差,他说……他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再提任何事。
您看这……”
陈雪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看到事情的本质。
她没有坚持,也没有流露出失望或不满的情绪,只是合上了那个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笔记本,淡淡地说:“好吧,我尊重他的选择。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非常感谢林组长和各位乡亲的配合与坦诚。
我们还需要回去仔细整理消化今天的素材,可能明天上午还会有些补充性的、需要核实的小问题。”
送走了陈雪和摄影记者小刘,林家岭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耗尽心神的高强度战役,暂时回归了表面的平静。
但那辆越野车卷起的尘土尚未落定,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感却如同乌云般,更加浓重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明白,记者手中的笔,远比任何明刀明枪都更具威力,它如何描绘林家岭,将直接决定这个在风雨飘摇中挣扎的小合作社未来的生死存亡。
林国栋极度疲惫地坐在自家堂屋那冰凉的门槛上,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寂。
回顾这漫长而煎熬的一天,他感觉自己就像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一丝一毫的失误就会导致万劫不复。
他尽力展示了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