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标注。
此事在次日的合作社全体会议上进行了通报和追认,有详细的会议记录可查。”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然而,汪主任只是抬起眼皮,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在本子上唰唰地记了几笔,不置可否地“嗯”
了一声,便继续低头翻阅下一本账册。
这种不表态、不质疑、只记录的冷漠态度,比直接的驳斥更让人心生寒意,仿佛所有的解释在既定的程序和冰冷的规章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审计过程缓慢而煎熬地持续了整个上午,每一个细微的疑点都被提出,每一次竭尽全力的解释都仿佛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行走,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坠落的恐惧。
林家岭的组员们围在堂屋门外,鸦雀无声,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烙铁上煎熬,清晰地感受到在绝对的国家机器和制度权力面前,他们那点基于人情事理的“实际情况”
和“迫不得已”
,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中午时分,审计暂时告一段落。
汪主任等人面无表情地离开,前往公社用餐休息。
林家岭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激战过后尸横遍野的战场,连咀嚼干粮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
那篇省报清样带来的短暂振奋,早已被审计过程中那无形的、重若千钧的压力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绝望。
那篇文章,此刻在众人心中,更像是一纸提前下达的、混合着些许安慰的死亡判决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合作社那扇破旧的院门口——是王福根!
他不再是之前那副躲躲藏藏、精神崩溃、颓废不堪的模样。
虽然依旧消瘦得厉害,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但他的眼神却透出一种诡异的、近乎死水般的平静,甚至隐隐闪烁着一丝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疯狂决绝。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旧蓝布胡乱包裹着、看不出形状的包袱。
他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吸引了所有或惊愕、或愤怒、或鄙夷、或复杂难言的目光。
没有人说话,空气凝固了。
王福根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专注,穿过人群,死死锁定在正站在堂屋门口、面色凝重的林国栋身上。
他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到林国栋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预兆,“扑通”
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院子冰冷的硬土地上,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一跪,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国栋哥!
我王福根不是人!
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大山叔!
对不住合作社里每一位老少爷们!”
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破锣,却异常清晰地、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忏悔,划破了死寂,“我之前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被钱迷了眼,被他们吓破了胆!
我说了混账话,做了不是人做的事!
我把咱们合作社的脸,把咱们林家岭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和脑袋,出“砰砰”
的闷响,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样子凄惨而可怖。
“但我今天来,不是来摇尾乞怜求大家原谅的!
我知道我现在说啥都晚了!
磕头认罪也赎不回我的罪过!”
他猛地止住哭嚎,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诡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国栋,颤抖着双手,将那个脏兮兮的蓝布包袱举过头顶:“这个!
这个是我这段日子,像鬼一样偷偷摸摸记下来的东西!
赵副总……还有王老五那条毒蛇!
他们是怎么一次次找到我,怎么威逼利诱我,让我在合作社里当内应、搞破坏!
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