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国栋叔!
我知道一条路!
一条老辈子猎户才知道的、能完全绕过公社和所有检查岗哨的小路,可以直接通到邻县最偏远的山坳坳里。
我以前跟一个老猎户走过两次,虽然险,但绝对安全!
我把你们送到那边,你们想办法找车去省城!
这本子,必须送出去!
只有送到省里,才能扳倒他们!”
“那你呢?”
周芳抬起泪眼,担忧地问,“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你回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小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惨淡却决绝的笑:“不,芳婶,我得回去。
我回去,还能给你们打打掩护,就说你们逼我带路,然后半路把我甩了。
我也得回去看看合作社现在啥情况,我娘和弟妹还在村里……我要是跑了,他们肯定拿我家人开刀。
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他看着林国栋,眼神复杂,“国栋叔,我以前错了,错得离谱……现在,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吧!”
看着王小山眼中那混合着悔恨、赎罪和一丝稚嫩却坚定的光芒,林国栋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年轻人,在关键时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重重地拍了拍王小山尚且单薄的肩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沉甸甸的三个字:“山子……小心!”
三人不敢久留,在洞中稍作休息,恢复了一点体力后,便在王小山的带领下,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漆黑一片、充满未知危险的山林。
这一次,王小山带的路更加崎岖难行,几乎是沿着野兽的足迹在密林中穿行,时而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时而需要蹚过齐腰深的、冰冷刺骨的溪流。
林国栋和周芳拼尽全力跟上,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然而,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眼看就要到达王小山所说的那条隐秘小路入口——一个被两棵巨大古树根系缠绕掩盖的狭窄山缝时,走在最前面探路的王小山突然猛地停下脚步,迅蹲下身,向后打了一个急促的危险手势。
林国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拉着周芳匍匐在冰冷的、布满腐叶的地上,顺着王小山手指的方向,透过稀疏的灌木枝条向前望去——只见前方百米开外,山谷唯一的隘口处,竟然晃动着好几点移动的火把光亮!
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几声清晰的犬吠!
追兵竟然已经绕到了他们前面,封锁了必经之路?!
是张技术员老谋深算,早已预料到他们的逃跑路线并提前布置了拦截?还是……合作社内部,除了王小山,仍然隐藏着他们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内鬼”
,提前向对方通风报信了?林国栋紧紧抱住怀中那本仿佛重若千斤的笔记本,望着前方被火光和人影封锁的死亡隘口,刚刚燃起的一线生机,再次被扑灭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前路已断,后有追兵,他们仿佛陷入了真正的天罗地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