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内,时间仿佛凝固。
篝火是唯一的心跳,噼啪作响,将三人的影子扭曲、拉长,投射在湿漉漉的石壁上,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周芳裹着老陈头递来的、带着浓重草药和烟草混合气味的粗布毯子,蜷缩在石凳上。
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用一种气味辛烈的绿色草药汁仔细清洗过,缠上了干净的布条。
那股清凉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但她的心,却始终被一种名为“悔恨”
的冰凌刺穿着。
林国栋坐在火堆对面,膝头摊开着那本硬皮笔记本。
封皮上的泥渍和血迹已被火烤干,露出深棕色的、如同老茧般坚韧的皮革纹路。
他指尖抚过扉页上李老栓那力透纸背的字迹——“若有不测,此箱可保合作社清白”
——每一个笔画,都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在他的肩上。
最后一页那句被涂抹掉的遗言,更是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烙烫着他的神经:“另,寻一可信之人,将此信与仓库之物,一并送予……”
那个模糊的墨点,在摇曳的火光下,时而凝聚,时而涣散,仿佛一个被困在纸页间的、无声的呐喊。
“国栋哥,”
周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chiffres的颤抖,打破了这片死寂,“老陈大爷说,他儿子托人带信,说张技术员在找我们……你说,他们……他们真的能找到这儿吗?”
林国栋抬起头,目光从那模糊的墨点上移开,落在周芳苍白的脸上。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片不安的、不断扩散的涟漪。
他合上笔记本,出一声轻微的皮革摩擦声,将那点恐惧暂时封存。
他将火堆拨得更旺些,让暖黄的光芒更盛一些,试图驱散她眉宇间的寒气。
“不好说。”
他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山涧里沉稳的流水,“老陈头是这片山的王,张技术员未必能轻易找到这儿。
但……”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那个内鬼,还在。”
“内鬼……”
周芳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那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被张技术员几句“为合作社谋展”
、“年轻人要敢于争取”
的漂亮话术蛊惑时的天真;想起了他如何不动声色地引导她,让她相信那些伪造的文件是为了“应对上面的检查”
;想起了自己亲手签下名字时,那份虚妄的、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愚蠢自信。
悔恨如同一股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抓住林国栋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是我!
是我害了大家!
如果我没那么贪心,如果我没相信他画的那个饼,合作社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老栓叔也不会……小山也不会为了救我们,把命都搭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激动而微微抖。
林国栋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粗糙和温热透过她冰凉的皮肤传递过去,给了她一丝微弱的慰藉。
“别这么说,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合作社的病,是积了十几年的沉疴,张技术员只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王小山走了,老栓叔也走了,但你还在,我还在。
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替他们把没走完的路走完,把没讨回的公道讨回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他摩挲得边角毛的纸角——李老栓用木炭写下的“仓库第三排横梁下”
——轻轻地、郑重地展开。
火光下,那行字迹清晰而沉重。
“这是老栓叔留给我们的最后线索,”
林国栋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仿佛那不是一行字,而是一把通往真相的钥匙,“我们必须找到它。
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他,为了王小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