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嘴的手,两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瘫软在稻草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刚才那一刻,他们与暴露和抓捕,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牛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县城嘈杂的街道上。
透过稻草的缝隙,能隐约看到两侧晃过的灰扑扑的砖墙、木质招牌,以及行人们匆匆的脚步。
叫卖声、交谈声、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与他们多日来所处的死寂山林截然不同的、充满烟火气的市井图景。
然而,这喧闹并不能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们觉得处处都可能隐藏着危险。
林国栋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点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努力辨认着方向。
根据老陈头的描述,他表侄的杂货铺应该在城西关菜市场附近。
牛车似乎正是往西关方向去的。
行驶了一段路,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似乎到了相对偏僻的城郊结合部。
牛车终于在一处堆满草料、散着牲口气味的院落外停了下来。
赶车老农跳下车,跟院子里的人大声打着招呼,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机会来了!
必须在卸草之前离开!
林国栋轻轻碰了碰周芳,用眼神示意。
两人屏住呼吸,趁着老农进院与人交谈、无人注意车后的空隙,像两只受惊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稻草堆另一侧滑了下来,迅滚入旁边一条堆满垃圾和杂物的狭窄小巷里。
小巷阴暗潮湿,散着霉烂和腐臭的气味。
两人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心脏依旧怦怦直跳,但总算暂时脱离了最直接的险境。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依旧浓得化不开的警惕。
“得尽快找到陈默,还有老陈头说的杂货铺。”
林国栋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着巷口。
周芳点了点头,努力站直身体,但脚踝的剧痛让她眉头紧锁,几乎无法独立行走。
林国栋搀扶着她,两人像一对逃难的乞丐,低着头,尽量避开行人的目光,沿着小巷艰难地向着记忆中城西关的方向挪动。
县城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街道纵横交错,对于两个初来乍到、如同惊弓之鸟的乡下少年来说,每走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恐惧。
他们不敢问路,只能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对市井布局的粗略理解,摸索着前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芳的体力再次耗尽,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
林国栋也疲惫不堪,饥渴交加。
正当他们几乎要绝望时,前方隐约传来了熟悉的市集喧闹声,空气中飘来了蔬菜、鱼肉和各种调料混合的复杂气味——菜市场到了!
两人精神一振,强打精神,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这喧闹的环境反而为他们提供了更好的掩护。
林国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寻找着“陈记杂货”
的字样。
终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他们看到了一块褪了色的木招牌,上面用黑漆写着“陈记杂货铺”
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店铺门面不大,光线昏暗,门口摆着一些笤帚、簸箕、瓦罐之类的日常杂物。
林国栋心中一阵激动,但他没有贸然进去。
他搀着周芳,在不远处一个卖针线的老太婆摊位旁假装挑选东西,暗中观察了店铺好一会儿。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偶尔有街坊邻居进来买点油盐酱醋,气氛看起来平静寻常。
似乎……没有埋伏。
林国栋深吸一口气,搀着周芳,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杂货铺。
柜台后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到两个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其中一人还明显带着伤的陌生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
